首页 2006年第3期
比灾难更可怕的
作者：李 玉
夜晚10点左右时，在田里收割的人们发现村子里有火光，四处响起了“失火了，快去救火”的呼声。除了那一对夫妻，所有的村民都奔向了村庄。然而，失火的恰恰是他们家。弟弟要撒尿，五岁的哥哥学着妈妈的样子点燃了一支蜡烛，蜡烛烧到蚊帐……
村民们涌到房前时，门还是紧紧地锁着，房内的大火依然在烧，十几个村民抱着一根木桩撞开了门。屋内的情景是：五岁的孩子站在桌子上，浑身是火！四岁的孩子站在门后，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哥哥，一村民把孩子抱下桌子，不顾一切地脱去孩子身上的衣服，在脱的过程中，孩子身上皮肤大面积脱落——已经烧熟了！
等那一对夫妻得知消息赶回家时，孩子全身都已经变黑了。那一对夫妻后悔不迭。如果他们像其他村民一样，赶回村子，孩子就不会伤得这么严重，毕竟，在那大火蔓延的十几分钟里，每一秒都是至关重要的。可是，他们以为是别人家的事而错失了这重要的十几分钟。
错过的，不仅仅是这些。
送到医院后，医生说，现在给孩子整容吧。因为孩子小，等到长大时，只会留下很轻微的痕迹……但那个父亲听说需要3000块钱时，顿了一下，对妻子说：“不如等长大一点再说吧！”妻子同意了，他们要建新的房子，钱很紧张。
10岁的时候，孩子因为喉咙处引流不畅，去做了一次手术；13岁的时候，孩子因为嘴唇外翻影响说话去做了一次手术……每手术一次，孩子都要在房间里呆上好长一段时间。
如今，孩子22岁了，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但是，他很难走近周围的人，因为，他的眼睛是畸形的，嘴巴是畸形的，鼻子也是畸形的……而那个在大火中没有受伤的弟弟却长成了高大的帅小伙。村人都说，老大原来比老二还要帅的。
过年的时候，老大从学校回到家，在外打工的弟弟带回了漂亮的女朋友。在一家人忙着张罗午餐的时候，父亲对老大说：“你去玩吧，家里没你的事……”老大听了，不相信地问，“我不吃饭了？”“吃饭？你在桌上，让别人怎么吃饭？去前面你二叔家吃，我给他说过了……”这个一向很自卑的孩子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家里，他会遭遇到这样的尴尬，没有想到，自己的家里，也会感受冷漠，而这种冷漠带给他的伤害更甚！难道，他们不记得了，自己的今天都是源于他们的自私吗？他伤心了，想着想着，伤到心死了。在校园里，他虽然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但老师和同学们都说他是一个好学生，积极向上，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的。他一直是有希望的。可是，现在，他没有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真切地接受他。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这个在痛苦中活了17年的孩子选择了离开。他走了，在那个冬天的夜里。他给父母留下了一张纸条：我可以在别人的歧视中存活，但受不了来自你们的冷漠……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灾难，而是灾难过后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