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5年第9期

富贵是什么

作者:赵相如




  南宋著名词人辛弃疾54岁时在福建为官,因朝廷昏庸,奸佞乱政,志不得伸,便想辞官而去;却不料遭到儿子的极力反对,理由是家里的田地房产还未购置齐全。于是辛弃疾写了一阕训骂儿子的前无古人的词。词前有个“说明”:“吾拟乞归,犬子以田产未置止我,赋此骂之。”全词如下:“吾衰矣,须富贵何时?富贵是危机。暂忘设醴抽身去,未曾得米弃官归。穆先生,陶县令,是吾师。待葺个园儿名‘佚老’,更作个亭儿名‘亦好’。闲饮酒,醉吟诗。千年田换八百主,一人口插几张匙?便休休,更说甚,是与非!”
  作者用通俗易懂的话,浓缩了他多年生活的识见。
  富贵是危机。危机者,风险也。一旦富贵,各种各样的风险即会袭来,食不知味,寝不得安,日夜紧张,防不胜防,一个人何苦去自找这种折磨?辛稼轩出生于济南望族,对于社会中的这个路数看得明澈极了。另一位大文豪苏东坡先生早有此感,他在《宿州次韵刘泾》中说:“晚觉文章真小技,早知富贵有危机。”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很明显,为求富挖空心思,为求富不择手段,为求富利令智昏,为求富以身试法,凡此种种,哪一个不是风险扑面、危机四伏?就算是一家人里也往往为了遗产纷争,拉下脸来,甚至刀刃相见,不是至今常有所闻吗?
  富贵是祸害。春秋时有个叫叔向的人说:晋国的栾武子是上卿,却连上大夫的田地都没有,但他品德高尚,誉满诸侯,因此国泰民安;他儿子继位后奢侈腐化,很快致祸灭亡。叔向认为:若忧德之不建,而患货之不足,祸不远也。且看如今落马的官员,当官前未必是坏坯子,一旦财迷心窍,捞进几百万、几千万以为给自己、给儿孙留下了用之不尽的财富,从此富贵落定、万事大吉,哪里知道自己所干的正好是加速给自己挖掘坟墓。
  富贵是浮云。阅尽人间春色的百岁老人张学良将军曾写道:“白发催人老,虚名误人深,主恩天高厚,富贵如浮云。”对一个有点权力的人来说,要干事,干好事,而不是利用干事来达到肥私的目的;而真正干了好事又一身清廉,后天下之乐而乐者,必定名留千古。明朝的况钟在鱼米之乡的苏州任知府,为民办了许多好事实事。一次他要上京办事,别人劝他带点礼物去进贡,他哈哈一笑说:“清风两袖去朝天,不带江南一寸绵。”他百年之后,“卒而归葬,惟书籍服用器物而已,别无所有”。十年浩劫时,有人不相信当官的会没钱,不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吗,于是打开况钟的墓椁,里边果然什么陪葬品均无,证实了史家所说并非夸张之辞。当地群众在况钟的墓前写了二联,其中一联是:“一肩行李试问封建官场有几,两袖清风且看苏州太守如何。”历朝历代文武官员数不胜数,像况钟、海瑞这样的让群众一代一代相颂的官员,他们可真是看透了富贵之类不过是过眼云烟,实在犯不着被它消蚀而丧失自己的天良。
  富贵是易碎品。辛弃疾说得透彻极了:“千年田换八百主”,纵观历朝历代,任何人的田地家产,没有一个数十上百年后不易主的,所谓富不过三代就是这个理。有的人一心要为儿孙打点,他们不知道,儿孙贤,留下钱财有何用?儿孙不肖,留下钱财有何用?元代戏剧家关汉卿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远忧。”明朝名士张文渊,出之肺腑写下几首绝句,其中有:“低低壁落差差柱,小小厅堂窄窄门。广厦广庭非不爱,欲留约束与儿孙。”
  富贵是什么?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作为自食其力的平民百姓来说,致富的愿望自然是无可非议的。上述四个答案是笔者仅供有一定职权又拼命希望早日富贵或是为了富贵不惜一切手段的人作参考用的。
  
  简评:
  
  这是一篇思接千载、纵览古今的大气之文。旁征博引而不冗赘,历陈得失而不空泛。开头以故事导入对富贵的“识见”。然后引述古今名人对富贵的不同看法,以事实与道理从不同角度论证了富贵给人们带来的种种弊端。结尾以辨证思维方式全方位审视富贵,得出中肯结论,收束简洁,发人深思。文章的语言深刻、犀利,富有批判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