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5年第2期

漫谈散文写作

作者:马明博




   一、散文的敌人
  
  散文有没有敌人?
  如果你回答“无”,下面的论段,你可以忽略。
  如果你回答“有”,请继续阅读。
  谁是散文的敌人?散文的敌人是—个还是多个?散文的敌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的?散文的敌人对散文创作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首先,散文的敌人是散文写作所丧失的难度。
  在所有的文体中,散文最庞杂、最包罗万象、最灵巧、最通俗,“大众性”的特质也最为明显,而这本身就潜伏着危险:很容易堕落为大众的廉价的消费品。小女人散文廉价地收集着一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它不能从“素材”上升到艺术的境界;老男人则典型地显示了情感的枯竭,生命冲动的丧失,只能由一些无精打采的语言,传达一些苍白的智慧,而现在许多人喜欢阅读的“学者散文”,除了极少数之外,大多沦为贩卖知识、材料、信息的工具,它迂腐的气息使这些东西像是论文的断片,而又匮乏真正论文具备的理性力量。
  必须承认,散文的写作存在着“难度”。写作的“难度”保证了散文的创造性、开拓性。放弃了对“难度”的追求,对一个真正的写作者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以为随心所欲的信笔涂抹就能够写出自由的散文,并且“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简直是痴人说梦。
  其次,散文的敌人是对于细节的过度描述。
  当下,有一些散文家对生活细节极度迷恋,甚至迷恋到有点不讲“道理”。这些细节,曾经被散文家当成手中把玩的材料,“审美”升华的梯子,教育读者的手段。如今,它成了它自身。具有先锋意识的散文家认为,伪细节死亡了,伪造的审美假相被人识破了,被谋杀的生活细节复活了。散文中铺天盖地的细节,使散文成为这个时代不可收拾的破碎生活的镜像物。过度描述的结果,是导致生活细节的泛滥,生命体验的缺失; 写作散文需要有选择地“适度描述”,这样语言才具有张力,读者读起来也舒服,没有视觉上的疲劳感,读后还有思考的空间,读者可以发挥自己的思考与想象,品味作品的韵味。
  第三,散文的敌人是平庸的写作,正确的废话。
  写作者眼前有两条路时,选择最难走的那条路。经验告诉我们,最难走的路上我们会得到最深刻的心灵体验。散文不是随处可以找到的,也不是什么都可以写的。仅仅以正确的观念、标准的思维,对事物或经历进行描述,归结出一般性的结论,这样的散文,所表达的是“正确的废话”,归于平庸的写作。
  写作就是与平庸斗争。如今,商业巨大的瓦解力、无比的颠覆性,正在消解人类精神的支柱。对于散文和一切艺术品来说,艺术价值与商业价值是两个标准。散文不应是公共信息发布站、私生活的完全记录,而是要通过个人的参与,照亮和唤醒那些被遮蔽的、不被人所认识的世界的部分。散文需要的不仅仅是正确,还要有深刻,有写作者对世界的重新感知,由个人化的视角重建心灵的世界。
  本来,每个人都可以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现在,散文家带着读者看世界,看属于散文家的细碎、繁琐的世界。这有什么意义、价值?读者更需要借助我们的眼睛,看到被他们忽略的世界哩!
  再有,矫情是散文的敌人;故作深沉是散文的敌人;模式化是散文的敌人。
  新散文网站[http://www.xinsanwen.com]创办以来,一直提倡写作者立足生活,围绕“有情,有思,有趣”;“探索散文写作的多重可能性”。
  散文是有情的,情即深情,非指空泛地抒情;散文是有思的,思是深思,是对社会、自然、生活、艺术等进行思考;散文是有趣的,趣是趣味;要让读者有审美的愉悦,愿意读,也能读懂。
  那么,无情,无思,无趣,当然也是散文的敌人
  你看,散文的敌人何其多啊!
  
  二、所谓散文之新
  
  历史学家论证说,太阳底下无新事,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散文的发展,以历史学家的眼光看来,也是一样。从简洁朴素的《论语》到恣肆汪洋的《庄子》;从骈丽齐整的“汉赋”到风流灵动的《世说新语》;从宽博劲舒的“韩柳”到隽永涵味的“欧苏”……乃至从五四运动之后散文的蓬勃发展,到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散文文体的创新,可谓一代有一代的“新”散文。
  回视蓝墨水的上游,能够更好地让我们对未来的方向坚定信心。
  有多少次,我面对朋友的提问——何谓散文之新?只能保持沉默,没有答案。每个人以其接受的散文为标准,看到不同于那些标准的散文,即是他的“新”散文。由于每个人的标准不一样,故而统一的“新”散文无法界定。
  十六世纪法国作家蒙田写下的大量随笔(他将其命名为essais),第一个界定了这种文体的性质:(它)作为发掘自我和对人类经历思考的方式;(它)是写作者进行思考、通过纸上的写作来验证事物的方式;(它)具有实验性和随意性。
  由于散文具有推陈出新的实验潜质,因此,它的指向、节奏、方式,都可随意改变,从而产生片断式的、并列的结构,没有谁规定,散文必须沿着线性的预定轨迹,围绕自我展示的主题发展。
  “新”散文的写作者具有自觉的文体变革意识,并在书写中进行实验;把写作的触角伸入其他体裁的领域中,畅快地吮吸它们的营养。比如,叙述。
  叙述更多地表现在小说写作中,散文这种文体对叙述的重视,给散文开辟了无限星空。“我”的叙述视角是散文天空中长期以来的云块,透过它探测到的世界囚禁了“新”散文主体的翅膀。囚禁带来了对这种单一而权威的“我”的叙述方式的不满,写作者把视角从第一人称向多元视角发展;叙述方式不再依循单向线性发展,而是在“叙述者”的指引下,写作者做到了一只眼睛看世界,一只眼睛看世界中的自己。
  “新”散文的写作者,在生活、理想与思考中,挖掘生存的多重意义。因而,生活应该不立主题,稍稍恢复简约前的样子。散文,作为一种文字符号,应该是“人类的想象运动场”和“心灵经验第一现场”,不应是一成不变的环形跑道。
  散文很难靠情节或人物的精彩而取得突破,因此“新”散文的写作者必须反求诸己,以文学语言本身的魅力取胜。
  “新”散文写作者大多具有写现代诗的背景,拥有的跳跃思维,大胆想象及敏锐的感觉能力,将“诗质”镶嵌在散文语言的血液和肌理里。他们追求语言言说的开放性、朦胧性、多元性和隐喻性,又带来了语言的诗性和节奏的灵动、飞扬。这不同于平铺直叙式的浅浮的诗意,而是自我心灵的体认中凝结而成的诗质。
  俄国著名文学理论家什克洛夫斯基认为文学的特性就是奇异化、陌生化。在《散文理论》中,他指出:艺术的手法就是事物“奇异化”的手法,艺术是感受,而不是认识。
  “新”散文的写作者致力于对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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