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一回 六朝豪华春去也 不堪回首 别时容易见时难 梦里团圆





  书接上回。话说李宗仁心灰意懒,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儿,他的几个亲信程思远、邱昌渭、李汉魂等人前来看他。谈话的中心自然离不开刚刚开过的“杭州会议”。

  “德公又吃亏了!”程思远叹道,“成立什么‘中央非常委员会’,名义上是为了协调和沟通党政关系,其实是为了他从幕后走到台前来制造根据。”

  “我何尝不知道他的为人?”李宗仁苦笑道:“我和他相处数十年,深知其久染洋场恶习的个性。他说话照例是不算数的,嘴里说得再好听,做起来还是不会放手的。”

  “是的,”邱昌渭埋怨道,“不过,这个‘中央非常委员会’是不该答应的。”

  李宗仁默然。

  程思远问道:“对今后的时局,德公有何见教?”

  李宗仁叹了口长气,“在回京路上,我想了好多。对大局何以自处?深思熟虑之后,忽有所悟。自觉在今日的情况下,只有两途可循。——”

  “两途?其一是?”

  “一是决心引退下野,以谢国人。这个代总统,我毫无办法。军权他掌着,财权他把着,我一个人在台上跳加官,受得了吗?”

  “可是,根据宪法程序——”

  “我知道。”李宗仁摇头:“按照宪法规定,总统不能视事时,由副总统代之,总统、副总统均不能视事时,由行政院长代行职权,并由立法院长召集国民大会临时会议,补选总统、副总统。当然在目前军事溃败之下,国大代散处四方,凑足法定人数确实不易。故走这一步,实有困难。”

  “那么,其二呢?”

  “另一可循途径,便是和蒋先生公开摊牌。要他保证不再干预政治、军事和人事,交出国库中的金银和外币……”

  众人默然。他们知道,这仅仅是李宗仁的单相思。根据蒋的个性,他是决不会答应的。

  正说着,总统府侍卫长李宇清进屋报告;“刚才汤总司令来电,说是今天下午,他已经发出了全线撤退的命令。”

  “什么?”李宗仁又是一震:“这么快就全线撤退了?”

  “是的。”侍卫长说,“二十一日凌晨,共军趁着西北风的有利风势,出其不意地攻占了江阴要塞。当时我们的江防部队还蒙在鼓里。二十一军的前沿阵地,昨天上午忽然出现了共军的炮弹,军长王克俊还以为是五十四军第八师炮兵团的疏忽,还打电话去要求查办呢。直到中午时分,大炮越射越猛,他们才发觉江阴要塞已经陷落了。”

  “那汤司令干什么去了?”

  “汤司令听到要塞陷落的消息十分惊慌。他命令五十四军向江阴要塞反扑,一定要堵住缺口,把要塞夺回来。谁知五十四军刚从丹阳出发,一个师就遭到了共军的包围,师长阵亡,副师长受了重伤。五十四军军长阙汉骞眼看顶不住共军的进攻,只好率领残部向南遗逃。”

  “饭桶!”

  “今天下午,情况更趋紧张。共军己有三十万人马过江。长江防线已经全线崩溃。汤司令只好下令全线撤退。江阴要塞以东的二十一军、一二三军,沿铁路和公路向上海撤退。江阴以西的五十一军,五十四军,经常州、溧阳、宜兴、吴兴、嘉兴,绕过太湖向上海撤退……”

  “安庆、贵池地段的第八兵团呢?”

  “第八兵团的五十五军、九十六军和六十八军三个军,在荻港渡江共军的打击下夺路南逃,他们刚刚跑到浙赣路沿线,便遭共军的歼灭。”

  “这就是汤恩伯全面防守的结果。”李宗仁愤愤地说。

  “还有一件事:在逃跑途中,二十八军和交通警察总队因为抢夺卡车发生冲突,双方各不相让。共军迫到时,双方又一齐放下武器当了俘虏……”

  “这就是他的部队。”

  “目前,共军分几路向南京扑来。先头部队离南京只有五十多公里……”

  “五十多公里?”李宗仁急问:“今天晚上会不会?——”

  “不会,不会,”侍卫长道,“汤司令说,今天晚上不会发生问题,只是明天,明天……汤司令请代总统明早务必动身……”

  李宗仁点了点头,侍卫长默默地退了出去

  程思远道:“德公!你看明天……”

  “明天一早我们就撤!”

  “去广州?”

  “不。”

  “去上海?”

  “不。去桂林。”

  “去桂林?”

  “是的。去桂林。这也是对他的一个抗议。”

  “很好。德公的主意好极了。”

  “还有,”李宗仁很有信心,“明天你去汉口,把健生接来桂林,我要和他商量善后事宜。”

  “好的。”

  “明天请你们俩直飞广州,”李宗仁又对李汉魂、邱昌渭道:“你们去找路易·克拉克和张发奎先生,听听他们对时局有无意见?”

  “好吧!”

  程思远、邱昌渭、李汉魂离开李宗仁官邸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李宗仁和衣躺了下来。好几天没睡好觉了,眼睛酸得难受,脑子里也昏沉沉的,但就是睡不着。远处,隐隐约约的炮声在响着,一阵又一阵密集的枪声传了过来。今天晚上,可能是在南京的最后一夜了吧?明天会出现一些什么情况?蒋先生不肯放手,我无回天之力。他可以凭借他的势力,退保台湾一隅,建立一个小朝廷,而我呢,恐怕想进入台湾谋一枝之栖也不可能吧?唉!……

  李宗仁辗转反侧,一夜未能入寐。这是李宗仁一生中难以忘怀的一个晚上。他的耳边似有千军万马在呐喊,又似乎万籁俱寂,偌大的南京只有他一个人……

  无独有偶。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二日的南京之夜,在大军压境,大炮和机枪声中黯然销魂者中,岂仅是李宗仁一人?那个倒霉的行政院院长何应钦,也正在和他做着同样的“恶梦”。今天下午,何应钦离开杭州转道上海。他要去上海“坐镇”一下,以示对“保卫大上海”将士的慰劳。车子一进上海,他就被告知,参谋总长顾祝同在上海召开的作战会议正在进行。他立即驱车赶到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会议厅。会议厅里,人声鼎沸,七嘴八舌,争吵不已。顾祝同正在结结巴巴地报告道:

  “这次共军渡江,其速度之快,实出意外。荻港被突破,江阴要塞攻陷,真乃……”

  作战厅厅长蔡文治没等顾祝同说完,就跳了起来,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充满了愤恨道:“我不知道这个仗是怎么打的?士兵不听指挥官的将令,指挥官不听参谋总长的将令,政出多门,各行其是,这个仗怎么不败?我曾经多次提出,敌军一定由荻港过江,在荻港地区一定要配备重兵。如果荻港兵力单薄。敌人一旦突破防线,后果不堪设想,不但浙赣线大门洞开,敌人可以长驱直入,就连南京也无法固守,各机关撤退都成了问题……”

  有人拉了拉蔡文治的衣襟,低声说:“蔡厅长!事已至此少说两句吧!”

  “不行!我要把话说完。”蔡文治挥了挥手,继续说下去道:“我们没有把重兵配备在荻港、江阴一带,却把重兵配备在上海附近。这是为什么?上海,前无出路,后有大海,放到这里准备跳海吗?”

  汤恩伯急得跳了起来:“你小孩子懂个屁!”原来汤恩伯曾经当过军校大队长,而蔡文治是军校学生,两人有过师生关系,故汤恩伯称蔡是“小孩子”。

  但蔡文治并不示弱:“我这个‘小孩子’判断得不对吗?我说共军一定会从荻港过来,他们不是从荻港过来的吗?可你这个京沪杭的最高指挥官,你采纳了这个意见吗?你配备重兵把守了吗?”

  “你……”汤恩伯气得说不出话来。

  “如令,荻港被突破,我军一溃千里……你这个最高指挥官不该负责吗?”

  汤恩伯的脸色在剧变;由红变青,又由青变白。

  “你没有脸,我也没有脸。我这个作战厅长还有什么当头?我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各位父老!对不起总裁啊!”蔡文治用手使劲扯着衣襟,“哗啦啦”一声响,军服上的五颗扣子全部飞了出去。他高声叫道:“我不干了!这个作战厅厅长我不干了!”

  全场一阵惊愣。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顾况同见状,忙安慰道:“蔡厅长!你冷静一点嘛!有话慢慢说……!”

  汤恩伯光火了,他拍着桌子,愤怒地指着蔡文治的鼻子道:“住口,你小子太放肆了!”

  蔡文治已经豁出来了,毫不退缩地说:“你还有脸来摆老师的臭架子?军校的学生没有你这个饭桶老师!”

  “你懂个毯!”汤恩伯骂人了:“小王八羔子!我问你:军人要不要服从命令?”

  “作为一个军人,当然要服从命令。”蔡文治道:“我作为一个小小的作战厅长,你当然看不上眼。可是,我请问,我以总长的名义、以国防部长的名义命令你:要重兵防守荻港,你为什么不服从?”

  顾祝同点了点头,心想,蔡厅长问得好,把问题都挑开了,看你还有什么说的:他看看汤恩伯,不料,汤恩伯反而镇定下来,狠狠地盯着蔡文治道:“你叫我听总长的,还是听总裁的?”会场上为之一震,“我集结主力退守上海,是奉了总裁的手谕。总长也得服从这个命令吧?”

  “什么?”这次轮到蔡文治张口结舌了。

  汤恩伯出奇制胜地击败了顾祝同和蔡文治的挑战,心里洋洋得意:“请看:这就是总裁的手谕,”他横了顾、蔡一眼,宣读了蒋介石的手谕。手谕的大意是:上海存有约值三亿多元的黄金、白银(这批巨额金银是国民政府采用发行金元券、强迫收兑来的),为了把这批巨额金银运走,蒋介石命令吴国祯请假,改出陈良以上海市政府秘书长代理市长名义,由汤恩伯和陈良共同负责把金银抢运台湾。在未运完之前,汤恩伯应集中全部兵力死守上海,直到金银运完,才准许汤率部向舟山群岛撤退。手谕最后还说:如该项金银不能安全运到台湾,唯汤恩伯、陈良是问。

  大家听了蒋介石的手谕后,都面面相觑,默默无言。顾祝同的脸色变了又变,蔡文治两眼发直,刚才的“狂劲”早已隐没了。他瘫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汤恩伯则又威风起来。

  “因为金银数目太大,停在上海的轮船又不多。陈初如(即陈良)怕我守不住,每船装得重了点,以致‘太平’号轮船在舟山洋面上触礁沉没。我和陈初如都不知道怎样才能逃脱总裁的责骂和惩罚呢!”他瞪着蔡文治道:“你这个浑小子知道我的困难吗?依你们的计划,主力分散到荻港和浙赣线上,上海空虚,守不到一定时间,请问,这个责任你们能负吗?”

  顾况同和蔡文治都说不出话来。

  “这是军事秘密,”汤恩伯道:“不是这个浑小子发狂,我是不敢随便泄露的……”

  何应钦没有心思再听下去。蒋介石的密令,连他都蒙在鼓里。蔡文治说,他这个作战厅长有啥当头,是呀,他这个行政院长又有啥当头?蒋处处插手,处处掣肘,这个国家还能不败?他悄悄地站了起来,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便返出了会场,“坐镇”上海,鼓三军士气的想法,完全破灭了。他连夜赶回南京。南京政府的搬迁问题正等着他呢。

  …………

  夜已经深了。何应钦不敢留宿在斗鸡闸私宅,同行政院秘书长黄少谷闷坐在总统府豪华的会客厅里,准备在那只沙发上和衣而眠。无奈白天杭州会谈、上海争吵,总象影子似地贴在他的身上,使他不能入眠,他干脆坐了起来,低着头只顾抽烟。

  远处炮声隆隆,枪声砰砰。

  黄少谷长叹了一声:“荻港出事,江阴兵变,首都卫戍总司令紧张到极点……”

  何应钦瞪着眼睛接嘴道:“是呀!黄金、白银最为重要,荻港、江阴算得了什么?”

  “此话怎讲?”黄少谷不知道今天上海作战会议的争吵,所以,对于何应钦的话,感到奇怪。

  “啊!”何应钦把话题拉了回来,“我是说,荻港已经被突破,如今的问题是南京、上海怎么办?”

  “撤吧!”黄少谷道:“南京已经孤立无援,只有撤了。如果给他们包围起来,想撤也不成了。”

  “唉!”何应钦叹道:“瞧绒窗帘外面,是不是有火光?我眼睛不行了。”

  黄少谷瞅了一眼说:“不是,是探照灯。”边说边抽纸烟:“今天这一晚,”他长叹:“真是六代豪华春去也,太凄凉,太凄凉。”他见何应钦左右张望,诧问道:“不是火,是探照灯。”何应钦道:“不,我在找烟灰缸。”

  黄少谷惨笑道:“你瞧我!我的烟灰有一寸长了!”边说边用手指一弹,苍白的烟灰径向寸多厚的丝绒地毯上撒去,何应钦一怔,黄少谷凄然道:“管他妈的,明天也不知道谁在这里睡觉了!”两人相对无言,都感绝望、疲乏;于是上床,却辗转不眠,一个长吁,一个短叹。黄少谷道:“抗战那年大家离开南京,总感到会再来;但今天晚上我有预感,咱们明天一走,恐怕再也回不了南京了!”在周围一片口令声中迷迷糊糊入梦,一会儿又给卫兵摇醒,前方紧急报告道:“报告何院长,共军距南京又近一步,许许多多桥头堡中,最近的一个离南京只有四十公里。”

  何应钦睡意全消,黄少谷一旁静听,只听得电话里焦急的声音在说:“共军在南京以东六十公里的扬中岛与常州之间筑起了一道浮桥,已经迅速渡过三万人!共军第二十九军和第二十三军离开常州只有七公里,我方火车一列遇袭,情况混乱;占领江阴的共军,已推进到西南十五公里的戚墅堰,那边京沪路最大的修车厂和长江三角洲最大的电力厂情况不明,——”电话突告中断。

  何应钦急急忙忙问道:“什么事电话断了?什么事电话断了?”五分钟后电话复通,通讯排排长报告道:“炮弹爆炸,线路受阻,现已修复,报告完毕!”但前方却没一句话,何应钦又气又急。

  “糟了!”黄少谷道:“看样子,连南京都没法打一仗了。”

  “我们能平安离开已经不容易,”何应钦苦笑,“如果做共产党的俘虏,我真不能想象这日子怎么过。”

  黄少谷抽烟一支接一支,寸多厚的绒地毯上撒满了烟灰,隆隆炮声中他惨笑道:“如果真的给他们俘虏,问题倒简单得多;可是我们的家眷,——呃,不能想了。”

  何应钦无言。

  两人正苦候电话间,忽地门外人声鼎沸,这使何应钦紧张起来:“什么事什么事?”

  “报告院长,乱民捣蛋,已经驱散。”

  接着是枪声。

  另一个卫队长奔进来道:“院长放心,乱民想抢总统府的东西——”突地电话铃响,警察局的报告道:“警察不想站岗,请示院长!”

  “老兄,”何应钦苦笑道:“这个也要请示我,这不成呵,送佛送上西天,让我们明天一早起飞之后,再由他们闹去吧!”他再三叮嘱:“可不能硬来,一切要小心对付,发几个大头(银元)也无所谓,一切全仗大力!”门口又大声吵起来。

  “有枪就神气啦!瞧你们神气到几时!”

  “你还要杀人啊,不留点后步吗?他妈的明天这个时候,你们还凶个屁呵!”

  “不许放枪!”

  “把总统府里吃的拿出来,咱们老百姓活不成啦!”

  “……”

  “你听!”黄少谷道:“共产党还没进城,这批家伙就来啦!如果明天,”他打了个冷战;“唉,明天……”

  “我说我们平时对人太过分一点,”何应钦显然在埋怨李宗仁,也在埋怨蒋介石:“老百姓有了今天,墙倒众人推,我不知道三小时后,我们还能不能上飞机?”

  天甫白时电话又响,前方报告形势更槽:

  “戚墅堰我军司令官已被俘,——”

  何应钦急叫:“真的?”

  “真的!”前方报告道:“我军第八师和第二百九十一师不支溃退,情形混乱!第八师师长阵亡,副师长重伤,共军一部已直趋上海!”电话里的声音是如此恐慌,“院长,报告院长,句容也失守了!”

  何应钦几乎跌倒,忙问:“句容离南京还有多远?”

  “报告院长,句容离南京只有几十公里。我们的驻军已经撤至城里。”

  黄少谷闻讯忙喊不妙,同何应钦匆匆忙忙准备上机,但另一个新的情况更严重:水电齐断,警察也已随军队之后撤退,所有岗位已经撤销,无人站岗。这使何应钦、黄少谷无法不换便装,仓皇从后门逃亡,人群已如潮水般奔向“总统府”和“卫戍司令部”,把所有的陈设全部抢光。

  铁道运输己告瘫痪,隔江射击也已中止,后卫部队守卫着最后一个重要据点:机场,以便使最后一批官员离去。

  李宗仁在这当儿到得机场,飞机成了宝贝,由于各人行李太多,机位便显著不够。“内政部长”李汉魂对李宗仁道:“代总统决定飞桂林?”

  “是的,广州我暂时不能去,请你代为问候广州的朋友们。”

  “听说西安绥靖主席胡宗南同陕西省主席董钊还在这里?”

  “不,他们昨天已经飞回西安去了。”李宗仁叹道:“你们去广州,大概也相当紧张,广州今天晚上开始戒严。”

  “上海好厉害,”李汉魂叹道:“不过我相信上海可以守好几年,那边的工事实在太好,老汤说这是斯大林格勒呢!”

  李宗仁听到汤恩伯的名字就头痛,冷笑道:“这个人,不伦不类,上海怎能同斯大林格勒比?”他再冷笑:“我不知道上海将由谁来维持治安,南京的维持会倒已经由参议会的马议员和金陵女大的吴校长组织成立,已经开始贴布告了。”他不安地看看表:“不对啊,炮声反而没有,这情形不妙,赶快上飞机,问问航空公司在搞什么名堂,快快快,我还有一架行李专机呢!”

  代总统一声令下,飞机螺旋桨徐徐转动起来。何应饮、黄少谷仓皇地钻进了“中美号”专机,李宗仁一行人则钻进了“飞云号”专机。飞机旋即升高。飞机在南京上空盘旋两圈。此时东方已白,长江如练。南京城里,人群熙攘,城郊四周,炮声隆隆。李宗仁最后瞥了南京城一眼,心里百感交集:南京!代表我们这个时代的南京!我们还会回来吗?中山陵,再见了!玄武湖,再见了!雨花台,再见了!但愿我们,我们还能相见啊!

  李宗仁的眼里闪着模糊的泪水……

  正是:流水落花春去也,何时还能再见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