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我们的妈妈去世了



  “银行需要成人的签字,还有身份证。”

  安东尼早就想到这些了。他马上出示自己的浴室通行证,上面有他的照片和家庭住址,但这些还是不够。女职员说:“孩子们,你们需要让妈妈跟着一起过来。”

  “不可能的,”安东尼盯着女士的双眼说,“我们的妈妈去世了。”

  女士看了看安东尼,又看了看我,我想尽力表现得不太悲伤,因为我不想再配合安东尼的谎言了,但事实是,听到妈妈去世的消息,我很难摆出一脸快乐的表情,而这位女职员,也像其他任何人一样,为了表达她的同情,送给了我和安东尼一点礼物:一个貌似欧元形状的存钱罐和两个免费的欧币。

  我们只好把钱袋再次拖出银行。钱袋实在太重了,我们很累,而且,由于害怕意外情况发生,我们异常紧张。情况竟然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们原以为,有了这笔钱,可以轻松实现很多事情,但结果,这笔钱给我们带来巨大的麻烦。我们时常担忧,每晚四处收藏钱袋,再起床检查。钱袋就像一个大孩子,时时刻刻需要照料,现在,我们把他放在手提式婴儿床上,在购物区内踱来踱去。

  安东尼抱怨道:“我说过的吧,我们应该买栋房子。”

  我们拖着钱袋,钻进了玩具店。对于安东尼来说,如果他不能找到合适的位置把钱藏起来,他就会想尽办法把它花掉。

  我们把钱袋放进手推车,沿着第一个过道往下走。橱柜上层摆着芭比娃娃,我和安东尼已经有了,所以,根本不会停下来多看一眼。橱柜下层摆着圣斗士,安东尼一见到他,喜悦之情便溢于言表。

  我嘀咕道:“明明就是娃娃,只是换个名字。”

  “什么?”

  “圣斗士是洋娃娃。”

  “请你别再这么说。”

  “为什么不行?圣斗士和芭比娃娃摆在同一个过道,难道这不说明问题么?看看,你可以给圣斗士买玩具衣服,就像给芭比娃娃买的一样。还有小手提袋。”

  “那不是手提袋,是工具箱。”

  “好的,随便它是什么,你买下它吧。”

  “我不需要。”

  我们离开了摆放圣斗士的那个过道,走进摆放游戏机的过道。那里堆着很多盒子,盒子表面画着各种可怕的怪物图案,或者明丽的美女图像,美女们眼珠凸出,胳膊外露。店里吵哄哄的,我实在没心情仔细阅读盒子上写了些什么,但我发誓,我从没见过这么多惊叹号。

  安东尼却依依不舍地一个个观望。“我们能够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安东尼说,“任何,或者说,所有。”可是,紧接着,他又说:“但是这些东西,我们一个都不想要。”说完,推着车子,进入了玩具武器的过道。这儿可谓是无所不有,比如说枪、激光、手榴弹、刀、矛、剑和迫击炮。安东尼摇摇头说:“如果它们是真的,我肯定买下来。”接着继续往前走。他的脚步在加快,看上去有些恐慌。他说:“真让人失望。我想,这里总会有点东西,能激起我俩的热情吧。”

  现在,我们站在摆满饭盒的通道中。另一条通道里,摆着凝胶钢笔,它们闻起来有各种水果的味道,款式也挺多,有上百种可供选择。你还可以挑选塑料狮子狗玩具,它们风格不同,毛发的颜色各异,每一个上面都刻着出厂日期。

  安东尼终于发现了一样令他感觉奇特的玩意儿。它是一个城堡,外形像个满脸怒容的大头骨,头骨上的一对眼睛,时开时合,每当眼睛睁开,我们可以看见,一队勇士骑着黑色的骏马飞奔而出,同时射出子弹。“既然这么有趣,”安东尼说,“你也看见了,我们应该买一个。”城堡花掉了166.99欧元。

  停车场上,安东尼和我迫不及待把包装盒打开,将城堡摆在草地上。看上去,它比摆在商店橱柜时小得多,而且,它的质地不怎么样,是用易碎的灰塑料制成的。每当你出动飞奔的勇士,结果通常是,他们跌进了头骨的鼻孔。有一次,我们启动按钮时太用劲,结果弹簧跳了出来。在修理弹簧的过程中,我割伤了手指。

  “这个世界是个大废物,”安东尼抱怨道,“我们可以得到任何东西了,可这些东西全是废物。”

  回家的路上,我们气冲冲地把城堡塞进了包装盒,密封起来。经过通讯器材商店时,我们停下来,买了两部可视电话,并为每部电话各买了一张价值两百欧元的充值卡。在公交车上,我们插好充值卡,呼叫对方。我的电话铃声是《哈里·波特》的主题曲,很动听。通过电话屏幕,我们还能看见对方的脸庞,的确很有意思,但是,拿起电话,我们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我们推开家门,发现楼梯末端站着一个什么东西,看起来是个箱子。“你好,达米安。你好,安东尼,”箱子竟然开口讲话,“我的天啊,如此巨大的一个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