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三人行

作者:张 鸿





  在我36年的生涯中,他们皆为我师,但有的我至今未曾谋面。并非女士优先,我将王海玲放在了第一,因为她在我14岁时,给予我的“虚荣”延续至今。
  
  王海玲,《珠海特区报》编辑,著名作家。
  我没有见过她,除了我自报家门和她通过两次电话。
  九岁时,我在大连,写过一首十二行的诗上了一个什么报,我已不记得了。高中一年级,我在南昌实验中学读书,我的班主任是一个上海人,梅建高。从那时起的作文课,范文全是我的了,这种状况延续到了我的仅有的高二。我的班主任老师建议我去投稿。
  当时,《南昌晚报》在当地是很有影响的,我们家订了,我爱看副刊。于是,我就将稿件《大海的回忆》寄了出去。没过几天,我收到了责编王海玲的来信,她让我将稿件用格子稿纸重新抄一遍寄去。我任何人没有告诉,悄悄地自己将抄好的稿件再寄了出去。约一周,稿件发出来了。那一天,我兴奋还有担心,担心认识我的人看见,笑话我。第二天,我的班主任老师在班上读了这篇文章。从那时起,我知道我也能将自己的感受印成铅字,就像大人那样,我有了自信,我有了虚荣。
  从此我就在想,王海玲长得什么模样?
  长大了,我也要去报社工作。于是多年来我为此目标奋斗,直至实现。
  我一直关注着《南昌晚报》的“王海玲”这个名字,直至发现这个名字不再出现了。
  1986年高二时我入伍,新兵训练没结束就抽去写新闻报道,得益于我的这一篇见报的文章。1988年我在《江西日报》的“井冈山”实习工作一年,我才知道王海玲已经去了珠海。多年后,我离开部队到广州工作,就在广东省作家协会,我也知道她就是协会的会员,但未有机会和王海玲联系。
  时光荏苒,我从广州又回到南昌上学,2001年我研究生毕业,先是在深圳的一家报社工作,二年之后我到了广东省作家协会的《作品》杂志。我手头拿到的第一篇中篇小说稿件,是珠海的女作家王海玲的。我能肯定,她就是18年前的我的责编。
  我给了她电话,跟她说了这个故事,她很惊讶于这种巧合。她笑着说:“真的吗?我曾经工作那么认真吗?我居然那么关心我的小作者?”我们成了朋友,未曾谋面的朋友。第二次电话联系,是我和导师南翔聊起这个故事,他们居然是好朋友,于是我们拨通王海玲家的电话,畅聊了一番。
  时至今日,王海玲在珠海生活了20年,这些年她的工作和生活有了很大的变化或说变故,但她从未放弃自己的创作。将自己所处的时代、所处的环境,还有自己头脑中的生活融为一体。现在她被称为“新都市小说”代表作家之一。这期间,她以一个女性作家特有的感悟力和观察力,创作出版了大量表现特区人生活的中、长篇小说,打开了一扇认识特区的窗子,让读者从窗中看到特区绚丽诱人的风景,读到了生动真实的特区人生存、奋斗和自省的故事。她的语言是敏感的,犹如她的人,细致铺排,但又时常露出尖锐锋芒,把人物写得相当刻骨深入。她十分善于立体把握人物复杂的内心生活,在特殊环境中的性格侧面和心理层次,她笔下的人物都处在某种临界状态,一些细节的改变促使他们悖离预期的目标,而事实上,这又契合了他们隐藏的无意识。
  她曾经是广东文学院的签约作家,所以我常常能知道她的一些情况,遇到珠海来的作者我也会打听有关她的情况。我仍一如既往地关心她,关注她的作品。她就像她的作品中的那些女性人物,独立、自在,甚至优雅地生活、工作、写作着。
  从前的她的小作者,如今从文字编辑的角度来品评她的作品,是得益于她当年的“慧眼识英雄”吧!如今,她当年的认真体现在我的工作中了。
  我在广州,她在珠海,我们仍然还未见上一面。
  我真得去看看她。肯定不用再过“二十年”。
  
  南翔,深圳大学教授,研究生导师,著名作家。
  一个瘦高而温情的男人,一个慈父孝子、一个学者型作家。
  那天我问南翔,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是老师与学生?编辑与作者?还是其他?他回答:随你怎么说。我说,除了这两者之外,还有就是男女关系。一个玩笑而已,但可见他的随和。从男女关系而言,他是一个我很尊敬的男人,不仅仅因为他是我的导师。
  1988年部队送我到《江西日报》实习工作时,曾编过南翔的稿件,从此记住了这么一个极有寓意的名字。1990年,我还在部队时,就读江西大学(现南昌大学)的夜大,南翔是我的任课老师,教写作。
  那时,我有一种自然而来的优越感,总是与任何人保持距离。南翔爱让我们写作,仍像中学时一样读范文。那天,他让我们随意写一篇文章交上去,我写了《自白》,我写到了我的喜恶,写了我对人际关系的看法,还写了许多许多。他在我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读出了这篇文章,他说这是水平很高的一篇文章。那时我还没有告诉他,我9岁时就开始写作,我还曾在报社编过他的稿件。
  在校读夜大的第一年,有史以来,成人大学的学生和在校生一起参加了每年一次的作文大赛,我得了一等奖,这让他很欣喜。我还要说出一个我和他之间的秘密,也许他已全然没有记忆了。第二年作文大赛,他悄悄地告诉了我作文竞赛的题目,我却没有得到任何奖项。
  几年之后,我到了广州,我们仍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我知道他基本的生活状态,我认识他们家的老人还有那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相吉子,老师的女儿。
  1998年3月,我打通他的电话,问他收不收我这个学生?他很高兴,说没有想到一个成人大学生能考上全国统招研究生,更没想到我能再次当他的学生。
  他也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老师。其实,他没有给我上一节课,也没有留下任何说教,就调至深圳大学。从此,张渝生老师接下了我这个没人要的“孩子”,我的毕业论文从头至尾都是张老师指导和考评。我深为感谢,但至今也没有对他说出。也许,南翔也该感谢张渝生老师将他的担子接了过去吧!?我这个他从没有“手把手”教过的学生就成了他在南昌大学的关门弟子。
  2001年,我毕业了,去深圳探望南翔和他的家人时,就留在了深圳工作。他向他的好友,当时《深圳商报》的副总侯军推荐了我,我也就以逾三十的“高龄”在深圳做了一名记者。
  不论工作还是生活中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我都会向他咨询,他也会以一种“志愿者”的面貌出现。
  他是深圳政协委员,又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更可贵的是他极能体恤那些弱势的群体。他常常建议我该写一些什么样的话题,才能成为一个好记者,而千万不要成为跑跑会议,拿拿车马费的平庸记者。
  有趣的是,一天他对我说,有没有发现深圳大街上的“性用品”店很多,完全可以就此写一篇调查,看看性用品店里有一些什么故事。我说不敢进去,他陪我去,这更让我不敢迈步。他说:你现在是一个记者。他陪着我进去了,我是硬着头皮,眼也不敢抬。我只好对他说:明天我自己来。第二天开始,我一个人在一家性用品店呆了两天,之后写出了《穿越伊甸园的篱笆墙》,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我对他和他的家庭有了一种依赖,总感觉在一个我无法融入的城市里还有自己的亲人;我也曾试图向他撒娇,也想过我们之间会不会发生什么故事,但我的性格和他的责任感,让该不该发生的都没有发生。
  与那个城市的疏离感就像面对一盘做得不太对劲的菜,最终让我放弃了它。我又回到了广州,回到了作家协会,进了这一家历史悠久的文学杂志。
  我仍会向南翔咨询一些事,但已很少很少了。我们时不时会在一些文学活动中见面,我也会很得意的对所有认识我和他的人说:“南翔是我的导师!”前不久,我问他,考博士有没有必要?他告诉我,要学位就去找别人,要学专业知识找他就够了,我很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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