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聪明一休的真实历史

作者:长 度




  看过《机灵小和尚一休僧》这部日本动画片的人,都会喜欢那个形象生动、活泼可爱的一休小和尚。据说这部动画片是根据日本民间传说和轶事改编成的,一休和尚在日本可以说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不过,要是深究下去,问起人来,并非人人都讲得出一休和尚的生平,很多人只知道他是个聪明机智的小和尚,并不知道他是个禅宗大师,而且还是个杰出的汉诗诗人。
  有关一休和尚的轶事和传说很多,但并不全符合事实,幸好他留下了一本汉诗诗集,读他的诗就如看一本他的传记,一个思想高出于他那时代的特立独行的奇人,就活生生地站出来了。因而有此一说,一休的《狂云集》就是他的“诗传”。
  一休和尚法名一休宗纯,是日本室町时代的一个禅僧,动画片里描写的只是他童年时代的一小段生活,实际上他活到88岁。一休出生在应永元年(1394年)正月初一,他的父亲是后小松天皇,母亲是天皇的一个妃嫔。一休出生前的60年间,日本经历了南北朝的分裂局面,1392年才由足利义满这个幕府将军逼使南朝议和,结束了60年的混战,直到15世纪初才出现了和平的希望。幕府将军实际上在幕后操纵朝政,天皇并无实权。一休的母亲原是南朝望族藤原家人,后小松天皇对她宠爱有加,这引起了皇后的嫉恨。当发现她怀了身孕,皇后就以她是藤原后人、同情南朝、对朝廷心怀不满为由,把她逐出皇宫。一休是在他母亲离宫后出生的,故此他从未过过公子王孙的生活。不过从一休的诗中,仍可看出他相信自己是皇室之后的痕迹。后小松天皇确实经常召他进宫中相见,当天皇临终时,还把他召到床边去。但这一切并没有改变其庶民的身份,他从未被人当作王子;一休也从不以王子自居,他遵照母亲的吩咐去做和尚。对于他的母亲,我们也只有从她去世前写给一休的一封信中略知一二,她希望儿子能成为一个能做视释迦牟尼的高僧。
  一体5岁那年就被母亲送进京都的安国寺,当高僧象外集鉴的侍童,最初被命名为周健。一体对研经很有兴趣,11岁就参与听讲佛经,12岁开始学习写作汉诗。在室町时代,一个有学问的和尚一定得会作汉诗,那时的佛教寺院被看成是文化堡垒,故和尚必须学会读写汉诗。一休青年时代是个极虔诚和遵守教规的僧徒,极为象外集鉴喜爱,后来正式收他为门徒。四年后,象外集鉴去世,一休失去老师,无比痛苦,23岁的他感到绝望,到琵琶湖静戒了一周,最后决心投湖自杀。他的母亲探知此事,派人去把他劝住。
  一休放弃自杀的念头后,决定第二年去追从大德寺禅宗开山大灯国师修炼,可是很长一段时间大师部把他拒诸门外,根本不愿接见他,并且拒绝收他为徒。一休并不失望死心,继续守在寺门外等待。有一天大师出门,发现一休仍跪在寺门前,就命令门人向。一休泼水,将他赶走。当他返寺时,看见一休仍跪在原地。这次大师点点头,让他进寺,正式收他为徒了。
  1418年,一休24岁,大师为他命名为一休宗纯。一休这名字的意思,他在一首偈诗作如是解释:“欲从色界返空界,姑且短暂作一休,暴雨倾盘由它下,狂风卷地任它吹。”他认为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两者都是重要的,一个人得不断来往于这两个世界之间,但其中得有一段短暂的休息,以便在纯粹的自由中得以重生,风风雨雨以及任何外界势力都与他无关。
  两年后,1420年,一休终于悟道。在一个夏夜,雨云低垂,他在琵琶湖的一艘小舟上冥想,突然听见一声鸦啼,不觉惊叫起来,顿时大彻大悟,感到所有烦恼不安尽行消失。当他把这体验告诉大师,大师说:“你已修成阿罗汉,但仍未成正果。”一休答道:“若是如此,我乐得成阿罗汉,并不存乎修成正果了。”大师点点头道:“你真的是个已修成了正果的人啦!”
  1422年,一休28岁,人德寺庆,所有僧人都穿上最华丽的袈裟参与盛典,唯独一休穿身破敝褪色的旧袈裟,脚踏一双草鞋出席。大师问他为什么穿这样一身不合时宜的打扮,一休答道:“我来了已使这盛典增光,我可无意去学那些假僧人的样。”大师听了微笑不语。事后有人问大师是否已选定继承衣钵的传人,大师说:“一休,虽然他的行为像个疯子。”
  一休的“狂态”正是表达了他对那些僧侣虚伪的愤懑,他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狂云子”,他写的汉诗集就命名为《狂云集》,诗集中句句都反映出他这种“狂”。出于对弄虚作假的僧侣的极端不满,他在大师去世前就离开了寺院,他的行为走向另一极端,公然过起放荡不羁的生活。1440年是开山大灯国师涅槃13周年祭,大德寺僧乘机攫取各地大批礼物,一休对此大为不满,在十天祭典的喧闹后,他离开火德寺,临走留下了一首诗给一个同门师兄:
  住庵十日意忙忙,脚下红丝线甚长;
  他日君来如问我,鱼行酒肆又淫坊。
  一休的行为完全同僧规肯道而驰,他纵情诗酒,饮酒吃鱼,流连妓馆。在《狂云集》中他极其坦白地公开宣扬自己投身欲海的欢乐。如《题淫坊》:
  美人云雨爱河深,楼子老禅楼上吟;
  我有抱持睫吻兴,意无火聚舍身心。
  这无疑是公开对僧众的挑战,目的正是讽刺那些假正经的僧人,事文上几乎所有的寺僧暗地里都在追求肉欲,为非作歹,只是不敢公然行事而矣。难怪开山大灯斥责这类无耻僧人“全是邪恶败类”了。
  早在1437年,一休43岁,正值大德寺为开山大灯国师举办百年大忌,一休就带了一个女子去参拜国师之墓。一休的弟子为他编的年谱中说:“师年四十三,是年适逢开山国师百年大忌。师前往塔下参拜,一女子带衣袋在后随行。”寺僧案在一起诵经,为国师祈求冥福,一休非但不去诵经,却带那女子夜宿庵房,一边听诵经,一边同女子调笑。他认为开山国师绝不会接受那群“邪恶败类”诵经的,与其诵经不如同女子谈情更合真性情。他最尊敬的一位祖师——中国的慈明和尚,就经常有老婆跟随,所以他不在乎别人讥笑,公然带女子进寺。他还写了一首《大灯忌宿忌以前对美人》以表态:
  开山宿忌听讽经,经咒逆耳众僧声。
  云雨风流事终后,梦闺私语笑慈明。
  “梦闺”是一休的另一个自号。
  一休对僧人的虚伪批评得毫不留情,尤其对同门师兄养叟(大德寺第二十六任住持)更是口诛笔伐,斥责养叟是“一条毒蛇”、“勾引女人的淫棍”和“麻疯病人”。大德寺曾一度失火,养叟向有钱的俗人募到大笔金钱,以博得朝廷给他封号。不过一休知道养叟是用许诺给商人悟道祈福来索取这一大笔金钱的,他认为这是为了物质利益而“强奸”了禅宗。养叟死时8 2岁,其死况在其传略语焉不详,故隐其因。一休在《自戒》诗中,揭露养叟死于麻疯,死前痛苦不堪。养叟的弟子门人恼恨万分,曾一度派人去行刺一休。
  一休不只是批判那些假正经、真贪邪的僧人,毫不妥协地维护禅宗的精神纯洁,他对自己的生活和写作的批评,也是很严厉的。在《自戒》诗中就这样说:
  罪过弥天纯藏主,世许宗门宾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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