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1期
收留
作者：王庆云
桥头期盼
天桥下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这里常年有几个小商贩在出售小工艺品之类的物品，还有几个老年乞丐坐在路边向行人乞讨，常从这里路过的人们对此都视而不见，只有那些从外地来的或者是第一次从这里路过的人才会看上一眼。也有些好心人会发善心扔两个钱到他们的碗里。
忽然有一天这里增加了一位乞讨者。他年龄约三十多岁，衣服不大整洁也不太脏。他坐在地上，身前放着一个纸牌。上面写着：寻求收留。旁边还放着一瓶水和一个装食品的袋子。看起来不像是乞丐。究竟是咋回事儿呢?
这个人已经来了第四天了，几天来有好几位好心人仔细询问过他，他只说自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病人。身患有严重的腰椎病不能行走，需要有人收留他，为他看病，只要有人真心收留他，给他看好病，他愿意一辈子给人当奴隶。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一个收留他的人，他只给自己规定了七天时间。如果找不到收留他的人，他就从天桥上跳下去了却自己的一生。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第七天下午三点钟左右，他看看太阳，又看看不高的桥栏，他知道再过几个小时他就会别无他途地翻越栏杆。告别这个他既不希望离去又无希望留下的世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管他内心多么痛苦，匆匆而过的人们已熟悉了他的存在，已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夕阳下山了，他也不愿意再等，他强撑着坐了起来。喝了一口被太阳晒得半热的水，鼓起勇气准备了结自己。这时，突然一位女士来到他面前站住了，她问：“喂，你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他不想在此时被别人打扰，因为他知道世界上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能鼓起两次死的信心。
“你是怎么回事，病得很厉害吗?”他看了一下女士，只见她普普通通的，也是三十多岁，一身工人打扮，也不算漂亮。“我在这个世界上无家可归，像孤魂野鬼，你知道世界之大无立足之地是什么感受吗?”他没有回答病的情况。
“那么你病得一定很厉害，不然的话世界这么大，咋会无立足之地呢?”
“我没有家，我的灵魂也没有家，世界对我来说已没有希望。你说我怎么办?”
“这么说你的病并不厉害。”
“不，我问过医生最少也要两万元，我解决不了。”
“那么你的亲人呢，难道他们不管吗?”“我没有家没有亲人。”“你的条件不要太高，我愿管你。我是一个扫大街的，有一个小屋，我有工资，还可以想想其他办法给你治病。你愿意吗?”
“我会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他心中升起了希望，因为他看到了女人眼里的真诚，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的目的，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她的眼神使他死的欲望迅速减少。
“不会，只要你有信心。不过，你应告诉我你的名字。”
“刘军，你呢?”“岳英，我去叫辆三轮车，现在就走吧!”
萍水相逢
这是一个约六平方米的小屋。岳英打开门把刘军扶进屋。屋里有一张小床，还有扫大街的一些工具和炊具。岳英把刘军扶上床，让他躺下说：“你先休息一下，我给你烧水先洗一下，然后咱们做饭吃。”
一会儿工夫，岳英烧了一壶水，她用热毛巾给刘军洗了脸，然后又要给他擦身。
“这怎么行，我自己来吧。”刘军表现出一种非常恐慌的表情。
“你有病，上半身可能还行，下半身你能擦吗?”
“下半身不擦，下半身不擦。”
“刘军，我跟你说，我既然收留了你，就要对你负责。你身上如果有贵重物品，你拿出来放一边，我不是坏人，不会要你的东西。”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有钱，我不想让你难堪。”
“你说过你没家，来到这里一切听我的。”岳英边说边动手，从上到下仔细地给刘军擦起来。刘军不由得颤抖起来，他无声地流出了泪水，嘴里不住地说着“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洗完，岳英很快泡了两包方便面，刘军想坐起来吃，岳英不让。她知道腰椎病人不能坐起来，她就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喂刘军，刘军忍着剧烈的腰痛把饭吃了。
“你睡吧，这几天你肯定很累。我出去扫地去了。”岳英说着拿扫帚出去了，刘军则很快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早晨五点半了，刘军有点内急，他四处一看，看见岳英在地铺上睡得正香，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下去解手又不知道厕所在哪儿，喊岳英又觉得不忍，只得偷偷忍着，弄得小床吱呀吱呀响。
“怎么了?你想解手吗?”岳英忽然开口问道。
“是我把你吵醒了，真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想解手吧?你别动，我给你拿盆。”岳英拿着一个小盆来到床边，“你翻过身来，对，就这样对着盆。”岳英手拿着盆让刘军解了手，刘军的心里一阵阵发热。
吃过早饭，换了干净衣服的刘军，被岳英叫来的三轮车拉到了人民医院看病。在医院里医生给刘军进行了细致的检查，从CT片上看腰椎四、五节突出，严重压迫神经，右腿肌肉萎缩，需要立即手术。“这个手术不大，全部费用大约需要两万多元。”医生说。
“医生，先少交些行吗?随后我们再想办法。”岳英恳求道。
“可以，但钱要跟上，否则会耽误治疗的。”
“不，我们不治吧?”刘军为难地说。
“治，一定要治。现在就办入院手续，下午我去借钱。”岳英果断地说。
情真意切
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手术后神经压迫明显减轻，刘军觉得轻松了很多，但解手仍是躺着由岳英侍候。他看着几天来岳英忙前忙后，日夜守在床前，心里感到很过意不去。
“你休息会吧，我不要紧。”刘军半夜醒来看到岳英仍然一眼不眨地看着他输液。感到很过意不去，“我拖累了你，真不好意思。”
岳英拿毛巾给他擦擦脸说道：“我是奴隶主，应该照顾好我的奴隶，你说是吧?”
转眼到了手术第四天。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手术后两天抽了尿管，刘军由于不适应出现尿道过敏性痉挛，小便一直排不出来，起先他不好意思说，到后来憋得实在受不了，叫医生过来，医生建议先插尿管排尿，否则就会引起肾功能衰竭。护士插了几次尿管竟插不进去，医生建议动手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就在准备第二次手术时，岳英不顾刘军的强烈反对，竟用嘴吸起来，只吸了两下，一股尿液急射入口，待岳英嘴一离开，尿液竟射了岳英一脸一身。
这一幕让全病房的人都为之感动。刘军一把抱住岳英痛哭起来，医生护士闻声跑了进来，他们了解了情况后都为之赞叹，说这真是一对好夫妻。
岳英一手擦着脸上的尿液，一手轻轻拍着刘军：“没事没事，出来就好了。”
祸不单行
两个月后，刘军在岳英的精心照顾下，迅速康复。岳英仍然每天睡在地铺上，仍早出晚归打扫着自己的一段马路，刘军有时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