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不要再爱我
作者：张 成
小梅十岁那年，妈妈得了不治之症，不幸逝世。临终之时，妈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梅，对爸爸千叮万嘱，要他一定要好好照颐小梅，爸爸含着泪答应了。
妈妈死后，爸爸为小梅找了一位新妈妈。新妈妈姓温名柔，年轻漂亮，且人如其名，十分温柔。进门的第一天，她就为小梅买了许多新衣服和零食。每天早上，她都早早起床、为小梅做出可口的早餐，给她梳小辫子，把小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像亲妈妈一样。
可惜好景不长，一天晚上，小梅正在房里做作业，突然隐隐约约地听到了爸爸妈妈的吵架声。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他们的房间前，透过门缝一看，只见新妈妈披头散发，满脸泪光，歪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而爸爸则阴沉着脸，坐在床上唉声叹气，眉头紧皱。他们怎么啦?小梅屏声静气，悄悄地听了下去。只听爸爸说：“柔柔，我们结婚时不是讲好了，婚后不生小孩，你把小梅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吗?”“难道我不疼她?我给她买衣服，陪她玩，每天还像佣人似的给她做饭……”
新妈妈越说越气，最后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嘘!别让小梅听见了。”“小梅，小梅，你就知道疼小梅，难道我肚子里的就不是你的亲骨肉?”小梅听明白了：新妈妈要生个小弟弟，爸爸不同意。小梅知道爸爸答应过妈妈的，这辈子就疼她一个!今天听见爸爸和新妈妈吵架就是因为自己，她想进去劝劝爸爸，又怕新妈妈不高兴，只得忍着回房做作业。
刚坐下，隔壁的房门就被重重踢开，客厅里传来爸爸的声音：“柔柔，你别走呀!”“哼，你别拦我。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接着，大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小梅知道新妈妈负气走了。她觉得自己对不起爸爸，这一晚，她趴在被窝里哭了大半宿。
家里又变得死气沉沉。爸爸每天回家不是铁青着脸一句话不说，就是对着结婚照喝得酩酊大醉。小梅知道爸爸想念新妈妈，心里难受。一天晚上。她终于忍不住了，对爸爸说：“爸爸，您去把新妈妈接回来吧!”“小梅……”爸爸欲言又止。
“爸爸，您别说了，我全知道了。”爸爸一愣，继而一脸自责：“都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该和她结婚。”“爸爸，你别瞎想了，”小梅强笑着说：“我早就想要个小弟弟了。这样，就有人陪我玩了，我就不会寂寞了!”“真的吗?”爸爸欣喜若狂：“小梅，你真的这么想吗?”“真的。”小梅毫不犹豫地说。爸爸的眉头终于展开了，他一把搂住小梅，“乖女儿!”小梅紧紧地靠在爸爸怀里，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新妈妈回来了。小梅好高兴，可不知为什么，小梅觉得新妈妈变了，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不再给小梅做可口的早餐。不再给小梅梳小辫子，不再给小梅买新衣服了，整天对她板着脸。小梅有些害怕，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新妈妈。
新妈妈的肚子一天天地鼓了起来。她为了生一个漂亮健康的宝宝，买回了一大堆书反复研究，整天对照着吃各种时令瓜果补充营养，做各种育儿操加强锻炼。小梅真羡慕新妈妈肚子里的宝宝，还没出生就得到妈妈这么多的关爱。几个月后，新妈妈顺利产下一个漂亮的女婴。看着襁褓中粉嘟嘟的孩子，新妈妈乐得眉开眼笑，小梅也开心地在病房里又蹦又跳。
新妈妈出院以后，爸爸就开始上班了。小梅知道新妈妈独自带妹妹不容易，放了学总是早早回家抱妹妹，洗尿布，减轻她的负担。可新妈妈还是对小梅很冷淡，一有事就大呼小叫，动不动还冲小梅发脾气。这些，爸爸都看在眼里。他知道，温柔生下了女儿之后，把爱全部倾注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对小梅就冷淡了，甚至看不惯了。爸爸见了心里很疼，只好加倍关心小梅。每天早上总是早早起床，为小梅做早餐，梳辫子，下班回家，总是先亲亲小梅，关切地询问一天的学习情况；吃过晚饭，还耐心地陪女儿做作业。相比之下，爸爸对刚出生的小女儿倒显得没那么慈爱，那么关心了。
小梅十二岁生日那天，正巧是星期天。温柔带着小女儿同了娘家。为了让小梅过一个开心的生日，爸爸放下手中的公务，带着小梅来到动物园、儿童乐园玩了一整天，晚上还带着小梅吃了她最爱吃的肯德基。吃过晚饭，父女俩高高兴兴地回到家，发现新妈妈坐在客厅里，一脸愠色，“你们上哪去了?”“我陪小梅出去玩了一天，今天是她的生日。”新妈妈不做声了，但从她起伏的胸膛上可以明显感受到她的愤怒和不满。小梅怯怯地躲在爸爸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爸爸让她先回房了。
回到房间刚关上门，小梅便隐隐约约地听见客厅里传来吵架声。小梅竖起耳朵细听，只听爸爸说：“小梅从小就死了妈妈，我这个做父亲的难道不应该给她更多的爱吗?”“那你对我们现在的女儿呢?从出生到现在，你给了她多少父爱?”新妈妈反唇相讥。“她不是有你疼着吗?”爸爸还没说完，只听见新妈妈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好，那你就跟你女儿过去吧，我们娘俩你就别管了……”接下来的话，小梅再也听不下去了。
日子不咸不淡地一天天过去。一天，新妈妈外出归来，带回来一个铂金的护身符放在沙发上，说可保妹妹平安健康。谁知吃过晚饭后，新妈妈却发现放在沙发上的护身符不见了。她急得趴在地上四处寻找，也没发现护身符的影子。她大叫了起来：“哎呀，护身符怎么不见了，刚才还好端端地放在这里呢!”爸爸闻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说：“好好找找。看有没有掉在什么地方?”“没有没有，我四处都找了呀。哎呀，一千多块钱呀!”新妈妈急得六神无主。爸爸也急了，赶紧四处寻找。可同样没有找到。“真是怪了，家里没人来过呀!”新妈妈小声嘀咕着，把疑惑的目光投在了小梅的身上。她大声叫道：“小梅，你过来。”小梅一愣，脸顿时涨得通红。她低着头，迟疑着不肯过去。新妈妈和爸爸对望了一眼，爸爸走到小梅跟前，亲切地问：“小梅，你看到了那个护身符了吗?”小梅不吱声，两只手使劲地在衣角上搓来搓去。爸爸察觉不妙，口气严肃了起来：“小梅，你要是再不开口，爸爸可要生气了，爸爸以后再也不疼你了。”小梅还是死死地咬住嘴屑不吭声，爸爸也束手无策了。新妈妈忍不住了，她冲过去一把拉住小梅，二话没说就要搜身。一向文文静静的小梅突然像发疯的小驴，拼命挣脱，就是不让她靠近。爸爸的脸色逐渐地难看起来，“小梅，如果你真拿了护身符，就赶快交出来。爸爸保证既往不咎，否则……”小梅还是一声不吭，任凭爸爸怎么劝怎么骂都无济于事。新妈妈在一旁冷笑道：“哼，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好女儿……”一听这话，爸爸的火噌地蹿了上来。他不假思索地举起了大手，“啪”的一声扇了小梅一记重重的耳光，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小梅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接下来的几天，爸爸一直没和小梅说话，见了面也总是铁青着脸，父女俩的感情淡薄了许多。渐渐地，爸爸把爱转移到了小女儿身上，每天下班同家不再去亲小梅，而是逗逗小女儿：吃过晚饭也不再陪小梅做作业，而是抱着小女儿和妻子一起去散步。小梅也变得孤僻了起来，她每天早上自己做早饭，自己梳头，换下来的衣服也总是藏在卧室里等放了学再去洗。
秋去冬来，转眼岁末将至。一个周六的下午，新妈妈在家大扫除，只听“叮当”一声，从沙发的夹缝里掉下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竟是那个“失窃”的护身符。这个护身符怎么会在这里，它不是被小梅偷去了吗?新妈妈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难道我们冤枉了她?可她又疑惑起来：既然没偷，那她为什么不否认呢?
房间里，小梅正拿着亲妈妈的照片抚摸着，突然见新妈妈闯进来，她大惊，下意识地把照片藏进了被窝。“小梅，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要撒谎?”见小梅没听明白，她拿出那个护身符，问，“你没拿护身符，为什么不否认?”“我……我……”一见那护身符，小梅支吾着不知怎么开口。“你快说呀，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被新妈妈逼急了，小梅流着泪低声地说：“我，我就想爸爸不要再爱我，让他爱妹妹。我一直都想，却总也没办法，正好发生了那事，所以就……”新妈妈听着呆住了，泣声说道：“好女儿，你为什么要这样?要这么傻呀?”小梅抽泣着道：“我要爸爸妈妈不吵架!”门外，爸爸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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