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8期

到底我是谁

作者：赵清川

　　说下岗就下岗了。好在我是学电脑的，在单位里也是搞程序设计的，手艺不仅没有丢，反而有了提高，所以，我不愁找不到新饭碗。
　　我在网上查到一家公司招收懂电脑的管理人员，就满怀信心地去报名。
　　我把我的简历做得——或者说——我的简历把我吹得神乎其神，吹得我比比尔的爹还比尔，比盖茨的爷还“盖茨”。我耀武扬威地把简历递给负责报名的张小姐,张小姐根本没有看我的简历，直接扔给我一张表，从樱桃小嘴里蹦出一串悦耳的嗓音：“用楷书把表填一下，交来。”我敲键盘敲惯了，写字还真有点困难，吭哧吭哧填上姓名、年龄、联系方法等，恭恭敬敬地递给张小姐，张小姐用纤纤玉指夹住我的表，像吐瓜子皮一样吐出三个字：“等通知。”
　　第二天，我的手机响了：“喂，赵清川先生吗……”声音真好听，我的耳朵就像喝了蜜一样，“……明天在县就业局培训中心进行笔试，上午8点，不要迟了。笔试费100元。”
　　 “笔试还收费？”我顾不得她的声音好听不好听了。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忙不过来，就聘请了专家来阅卷，专家能白干？要收费的，另外，我们还租用了就业局培训中心的场地，要出租金的，所以……当然，你可以不来……”100元算什么，不多，交，我就交了100元，参加了笔试。
　　过了两天，那个张小姐又打我的手机：“赵清川先生吗，恭喜你顺利通过了笔试，明天，我们在大话电脑培训学校进行微机操作考试，还是上午8点，不要迟了。考试费300元。”
　　“微机操作考试还要钱？”
　　“你听我解释，我们的微机操作考试比笔试高级，难度大，原来聘请的专家不能胜任这项工作，我们就又聘请了更高级的专家，专家高级了，当然费用也高级了，另外，我们租了大话电脑培训学校的电脑操作室，要出钱的，所以……当然，你可以不来，当然……你可以放弃，当然……”
　　我感觉我进入了圈套。不去吧，我已经投入100元了，那100元就打水漂了。去吧，还得再扔进300元。为了弄个工作——即使是个圈套，我也要弄清楚他们的圈套是怎么设置的，交！我就又交了300元钱，轻车熟路地敲键盘，进行了所谓的“微机操作考试”，我认为我的成绩不会差，就心安理得地等他们的“录用通知”。
　　3天后，通知来了，还是那个张小姐——“喂，赵清川先生吗，恭喜你顺利通过微机操作考试，你只要通过最后的面试，我们就成为同事了，明天，我们将在劳动局人力资源测试部进行面试，上午9点，不要迟到。面试费500元。请你今天下午把费用交到我们公司。”
　　“还要交钱？”
　　“是这样的，赵先生，我们租了人家的场地，不能不出钱吧？另外，面试，有许多人文的指标和专业的指标，所以要聘请这方面的专家，你说，能白请人家？所以……当然，当然，你可以放弃……”
　　我知道我掉进陷阱了。我这个人是个死脑筋、犟筋头，属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角色，我偏要看看你们怎么骗我的，我非得把你们的小把戏弄清楚不可。再说，我如果不交，我前面的“100+300”元就“黄”了，就白白地“黄”了。于是，我当机立断，跑到那家公司交了500元。
　　我刚交罢500元，我的手机响了：“大海吗，我，西西，有好事，好事情，我在家等你，来吧。”
　　西西是个诗人，也是我的文友，关系还算铁。前些年我胡诌了几句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屁诗句，他也诌了几句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屁诗句，就认识了，他就大海长大海短地叫我的笔名，从来不叫我的真名字，我也西西长西西短地叫他，他觉得挺好的。
　　我到了西西家，西西说有个朋友的公司招人，需要有个懂电脑的当面试官，他就想起了我。我说我恐怕不行。西西说什么行不行的，你的电脑技术我还不知道？再说，你到那里装装样子，随便问几个简单问题，把分数胡乱一打，就成了，这是人家的劳务费。说着，西西从兜里掏出1000元，递给我。我问时间、地点，西西说他也不清楚，明天他的朋友——就是那家公司的老板和他，开车来家接我，时间是上午8点。
　　我想，我向那家公司交了“100+300+500=900”元，现在我得了1000元，即使我耽误了那家公司的面试，我还可以赚“1000-900=100”元，值！况且，我也不一定会耽误了那一家公司的面试，因为，那一家公司面试的人多，需要很长的时间，我只要在没有结束前赶到，就不耽误了。
　　第二天早上8点，西西和他的朋友开车接我到了一个单位的后面，从后门进入了这个单位，然后，上楼，准备进入面试室。
　　往面试室进的时候，西西的朋友，也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和我嘀咕：赵先生，今天共有88人面试。你挨个考核后，你在他们的表上打上考核分数就行了。不过，分数都不要高了，因为我们不准备要一个人。
　　哈！也是骗人的把戏！
　　西西、老板、我，进入了面试室，老板向一大群等待面试的人介绍我：“这是我们重金聘请来的电脑专家赵大海先生，大家欢迎！（下面响起热烈的掌声）赵大海先生毕业于……”老板掏出一张稿纸——我怀疑内容是西西替他写的——念：“赵大海先生毕业于清华大学微机系，他曾经研制开发了……软件……”那张稿纸上的内容通过老板一张一合的嘴，把我吹得神五神六的，把我吹得轻飘飘的，吹得我绕地球飞了九九八十一圈！
　　老板吹完，时间就9点了，开始面试。刚面试3个人，我的手机响了，又是那个张小姐非常好听的声音：“赵清川先生吗，你怎么没有来面试？我们已经开始了，你快点赶来。”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我要是丢下这里不管去参加我自己的面试，我就太不够意思了，太不仗义了。我跟张小姐说我有点事马上就会赶过去，然后继续进行面试。
　　当面试到第68人时，有一个小姐从后面轻手轻脚地来到老板面前。我正用心搞面试，没有注意她的长相。不过由于老板和我挨着，她的声音我听得很清楚。她俯下身子，贴着老板的耳朵说：“只差一个叫赵清川的没有来。”
　　我听到她的声音像张小姐的声音，就扭头看，只见老板看着我，对低着头认真聆听的小姐说：“不来就是弃权。不管他。”
　　小姐“哦”了一声，抬起头，看到我，愣了，“咦？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们重金请来的高级电脑专家赵大海先生呀。”老板说。
　　“高级电脑专家？你不是赵清川吗？你到底是谁？”
　　我蒙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了……
　　责任编辑 张希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