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老周和老姜(外一篇)

作者:杨 友




  老周原来是局长,现在不是了,老周退休了。
  老伴在他退休前离开了他。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也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化作一缕青烟。死,他并不怕,怕也没用。人生在世不过是一次生命过程。问题是人不同于其它动物,人的生命过程应该是有些“内容”的,正是这种“内容”的不同才使人分为三六九等。他一生虽说不上轰轰烈烈却也算有所作为。局长的官不算大,但也是一呼百诺,前呼后拥。日月轮番东出西落如白驹过隙,一晃,老了。老了,当然的失去了不愿意失去的一切,首先是生活的圈子越来越小了,小到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儿子,儿媳妇要去上班,小孙子要去上学,只有他没了去处。一个人在屋子里独自闷坐,缅怀昔日辉煌,愈感今日凄凉。什么都不愿去想却想得很多很多,搅得他的心烦躁不安。于是,他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想让新鲜空气冲刷一下尘封的肺腑,缓解一下心头的苦痛。抬眼间,他却望见了对面住宅楼的阳台上晒着男人的裤衩、女人的乳罩、花裙子,还有小孩的尿布,把住宅楼打扮得斑驳陆离……他刚把目光移开,猛然发现一个窗口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更令他激动的是那人把头伸出窗外正向他招手:“老周——”他一愣,认出来了,是老姜!他这才想起老姜就住在对面的楼上。
  “到楼下聊聊吧……”老姜又在喊他。
  “好!好!”老周转身咚咚地走下楼去。
  在一株垂柳下老周和老姜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老了……”老姜发出一声慨叹。
  “老了……”老周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凄然。
  老姜和老周原在一个单位工作,风华正茂时两个人都是小科员。老周中年发迹当了局长,老姜做了办公室事务主任,给老周打下手,管些鞍前马后和迎宾待客的杂事。老姜大老周一岁,先于老周退休。一个老领导,一个老部下,终于被一个“老”字把两个人的肩头拉平了。两个人在垂柳下的水泥台上坐了下来,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先是回忆往事,过关斩将,当年之勇,然后便海阔开空,盘古开天、三皇五帝、春秋战国、先秦后汉、唐宋元明清、上下五千年、国际风云变幻、国内改革开放、社会新闻、家庭内外、锅碗瓢勺、鸡毛蒜皮……两个人谈得非常愉快。这以后,两个人每天都在垂柳下闲聊,聊了几天后话题就渐渐地重复了,重复的话题就感到淡而无味,提不起兴致。这天,老姜提议到街上转转,活动活动筋骨。老周欣然同意。
  老周和老姜走出住宅区,漫步长街。一年来没怎么出住宅区的老周觉得这个居住了几十年的城市竟让他感到有些陌生了,仿佛有一种“洞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的感觉。老周不觉心中感慨万端,暗自伤怀……两个人大街小巷地走着,不知不觉几小时过去了。老周多年没走过这么多的路了,身子就感到疲劳,也有些饥渴。正好前面有一家小餐馆,老周扭过头对老姜说:“咱们到餐馆里休息一下,喝点儿茶,吃点儿东西。过去都是你跑前跑后,安排招待客人的酒宴,今儿个我老周请客,招待你老姜!”老周说着便拉起老姜进了餐馆。
  进了餐馆后,老周让服务小姐给开了个雅间。老周和老姜落座后,服务小姐端来了热茶,然后把菜谱递了过来:“请二位老先生点菜……”
  老周说:“老姜,你点吧,你喜欢吃的,多点几个。”
  老姜说:“点啥点,咱老哥儿俩随便吃点儿算啦。”
  老周说:“那怎么行,你不点我点!”老周拿起菜谱单浏览一遍后,一连点了八个菜。
  老姜说:“老周,就你我两个人,要那么多菜,岂不是白白浪费?”
  老周说:“你这话不对,你以为咱们是打工仔呀?不能太寒酸嘛!”
  老姜知道拗不过老周,只好由着他。
  菜端上来了,老周说:“老姜,咱哥儿俩这酒怎么喝?”
  老姜说:“听你的吧。”
  “好!”老周说,“啤酒开路,白酒盖顶,一杯对一杯!”老周说着拿起一瓶啤酒打开将两只玻璃杯斟满,然后举起来:“老姜,这第一杯酒祝你好人一生平安!”说着一仰脖将一杯啤酒喝干。
  接下来,老周又倒满第二杯:“这第二杯酒祝你和嫂夫人福寿双全!”
  “第三杯酒祝你们父子、祖孙三代一代超过一代,代代官运亨通,财源滚滚!”
  “第四杯……”
  “第五杯……”
  一连干了五杯啤酒后,老周就找到了过去酒席宴上的那种感觉,兴致也愈加高涨。一边喝酒,一边神侃,口若悬河。话没少说,酒没少喝,两个人喝了五瓶啤酒外加一瓶老白干,一顿酒饭用去了两个多小时才告结束。其实按酒量老周远不及老姜。老姜此时略感头晕,而老周已经醉眼矇眬。服务小姐收拾了杯盘揩净饭桌,然后给老周老姜各斟了一杯浓茶。两人喝着茶,服务小姐拿来账单结账,酒菜共计250元。老周挑开沉重的眼皮看了看账单便推给了老姜:“老、老姜,你、你给签、签个字吧,签完了咱们走、走人……”
  签字?现在签字顶屁用?老姜哭笑不得,望着醉醺醺的老周,此时的老姜心里很清楚,看来下这个台阶只能自己认倒霉了,不然笑话传出去老周和他老姜的面子上都不好看……老姜从衣兜里掏出钱付了账,然后拉起老周踉踉跄跄地走出餐馆……
  
  鸳鸯玉佩传奇
  杨友
  
  清道光年间,直隶沧州有一位武林高手,姓卢名世勋。因其一口刀十分了得,人称飞刀大侠。卢大侠为人豪爽,一身正气,在江湖上威名甚高。卢大侠如今虽已年过五旬,却身康体健,锐气不减当年。夫人早年下世,并未续弦,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小字水莲,年方一十九岁。这水莲姑娘不但花容月貌而且聪慧过人,自幼跟父母习文练武,一点即透,不仅知书识礼,而且练就了一身好武功。卢大侠视爱女如掌上明珠,上门求婚者甚多,卢大侠却未肯轻易许人。
  卢大侠身边有两个徒弟,大徒弟姓宋名雨,山西潞安府人氏;二徒弟姓朱名云,家住河南彰德府。两个徒弟同年二十一岁,宋雨大朱云两个月,均是英俊少年且又聪明干练。两个人跟师父学武练功专心致志,你追我赶,毫不懈怠。三更灯火五更鸡,无论酷暑严冬,苦学苦练,二人的功夫不分高低上下,深得卢大侠厚爱。面对两个心爱的徒弟,看看含苞吐蕊的女儿,卢大侠心中早有打算——欲将女儿的终身托付其一。但卢大侠一时尚拿不准主意。有一天,卢大侠把这桩心事对女儿水莲讲了,要女儿自己选定。水莲姑娘听了心中自然高兴,她对两位师兄早有好感。只是两个师兄对她一般好,而两位师兄的人品、武功又难分高下,彼此又各有所长,所以平时她对两位师兄的感情从来都是不偏不倚。爹爹要她自己拿主张倒让她感到为难了。于是,她便红着脸说:“女儿年幼无知,终身大事但凭爹爹做主……”父女俩未能商议出结果,卢大侠也觉得终身大事不可草率,便将此事暂时放下。但卢大侠心中却暗暗地想着自己的打算……
  几天后,卢大侠将两个徒弟叫到跟前。卢大侠面带微笑说:“你兄弟二人跟我学艺多年,与老夫亲如父子,老夫有一心事想与你兄弟二人商议……”
  两个徒弟齐声说:“愿听师父教诲。”
  卢大侠说:“老夫年纪日渐高迈,欲将水莲的终身托付你们兄弟之一。但此事老夫甚感忧虑,故此,老夫今日把话对你二人讲明:日后水莲无论许给谁,你们师兄弟之间都不可心生忌妒而反目成仇。老夫之意并无偏倚,只是一女二男只能一为婿一为徒。为婿者勿骄,为徒者勿馁,要一如既往,兄弟和睦相处,同心协力,同甘共苦,万万不可做负心小人,背弃兄弟情义做出卑鄙可耻之事……”
  宋雨和朱云听罢一齐跪倒在师父面前,两个人都发誓赌咒地说:“若违师训定遭雷劈!”
  “好!”卢大侠说:“快起来吧,这样老夫就放心了。言必行,行必果,你二人绝不可食言!但眼下老夫尚未拿定主意,待日后老夫将当年与荆妻的定情物鸳鸯玉佩作为水莲订婚信物,交给谁亲事即算妥当……”
  时隔半年后,宋雨山西老家来人,说宋雨的老母重病想念儿子,要宋雨速速回家。作为儿子理应回家尽孝,宋雨便告别了师父匆匆回了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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