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名字的威力(外一篇)

作者:萧吉州




  三坑乡上溪村有一青年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就辍学了,凭他这一点文化,买了好些医药书籍自学医术。几年后,什么伤风感冒,疔疮皮癣等小病,他都能开个处方抓点药。于是,他在这偏远山区也能称得上半个“郎中”了。
  此人为人忠厚,人很精灵,又能体察民情,关心民众疾苦,村民们都很喜欢他,有什么为难事都找他商量,他也愿意为村民们出谋划策,帮村民们解决了许多实际问题。因为他长得黑不溜秋,好似非洲黑人,村民们都亲切的叫他“乌佗”。
  一次,乌佗的小侄子患有疝气,需要开刀,而医院定下两次手术日期,都以病人太多为借口而一推再推。孩子的父亲对医院再三恳求,也无济于事。有人告诉他说是“规矩”没到位。他愕然地问:“规矩?还有什么规矩?”他就找乌佗商量。乌佗想了想说:“我给医院院长写张便条试试。”于是,他展纸挥笔写道:“许院长,我侄儿患疝气严重,需要手术,而手术日期两次延误,农民生活苦,难以承受诸多不合理的费用,请你按正常手续给予关照。”然后,潇潇洒洒写下了自己的姓名。
  院长收到便条一看,大惊失色不敢怠慢,当即亲自主刀手术,并对病人家属点头哈腰,一个劲地道歉说:“真对不起了,我们不知道你们是……对不起,请多多包涵。”
  乌佗的堂弟刘仁在部队服役八年,转成了志愿兵。在一次抗洪抢险中,他因腿部受了重伤而致残转业到地方。按规定,凡是志愿兵不论是城市户口还是农村户口,都应给予工作安排,何况还是个荣军?可是刘仁的工作安排之事迟迟得不到落实,他几次到安置办要求尽快解决,得到的答复都是“还在研究”。刘仁知道,“研究”就是“烟酒”的意思,可他不愿意行不正之风,就找乌佗商量。乌佗听了说:“你别急,我给县安置办公室王主任写张便条。”只见他写道:“王主任,我堂弟转业数月,其工作尚无着落,请你按有关政策尽快给予办理。”最后,大大方方地署上自己的名字。
  便条送出去后,不出三天就收到了安排通知单,一看,竟安置到县工商局办公室工作,刘仁笑得合不拢嘴。刘仁心想:“乌佗的面子不薄呀!”刘仁到县工商局上班后,正值福利分房,可他刚来不在分房之列,他就又找到乌佗商量。乌佗绷着脸说:“你初来乍到,一无工龄,二无职务,三无业绩,当然不在分房之列。回去做好本职工作,不要节外生枝。”乌佗还是不放心,怕堂弟在分房上给局领导添麻烦,当即送上便条:“何局长,我堂弟刘仁刚调入你局,当然无权享受福利分房。虽然他是个三等荣军,也不能搞特殊,不能因为他打乱了你们既定的分房方案。”然后认认真真地写上了自己的姓名。
  便条送出不到一星期,刘仁意外地分得了三室二厅的新房,工商局的其他同志很不理解,纷纷向领导提出意见:“他凭什么和局领导一样,分得三室二厅的大套?”可是,意见归意见,刘仁还是住进了新房。
  不久,乌佗的表弟因偷盗伤人,被公安局捉拿归案。乌佗得知后说:“这还得了!”当即送上便条。上写:“丁局长,我表弟偷盗伤人,性质严重,虽是初犯,但为了更好地教育失足青年,我要求从严从重量刑,不得心慈手软……”然后洋洋自得地签上自己的姓名。没料到第二天,公安局竟然把表弟放了。
  此事引起了众怒,民众联名一纸告到县政府。分管政法的陈副县长一问,说是有刘县长的手谕。再问刘县长,刘县长大怒,责令公安机关火速侦破。经调查取证,“手谕”是三坑乡上溪村一位名叫乌佗的乡村医师所为。陈副县长指令对乌佗拘留审查。在审讯中,公安人员要乌佗交待他招摇撞骗的罪行。
  乌佗不紧不慢地说:“我乌佗只为社会上一些不公现象说了几句真话、几句实话而已,如小侄子疝气手术一拖再拖;堂弟转业安排工作迟迟得不到落实;堂弟在分房上不能搞特权;表弟偷盗伤人要求从严、从重量刑。哪句不是真话、实话,何罪之有?”
  公安人员说:“罪在你盗用县长的姓名。”
  乌佗一听愤愤地说:“我乌佗虽说是个乡村医生,但我坐不更名,站不改姓,用我自己的真名实姓,怎说我盗用了县长的大名?”
  “你的名字叫乌佗,可你那四张便条的署名不是乌佗,而是县长的名字。还要抵赖!”
  “不错,人们都叫我乌佗。那是因为我儿时家穷,大热天打赤膊,晒得黑不溜秋的,人们就叫我乌佗,年长月久就以乌佗的诨名取代了我的真名。”说着拿出了户口册说:“我的真实姓名户口册上写得清清楚楚。”公安人员接过他的户口册一看:“这么说来,你和刘县长同名同姓了?”
  “不,我和刘县长只同姓,不同名,我叫刘己荣,刘县长叫刘已荣,半笔之差呢。”
  公安人员再看他写的四张便条,署名还真是刘己荣,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乌佗笑了笑说:“这是你们眼中只有县长,所以把我这个没出头的‘己’字,看成了出头的‘已’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