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把爱装进衣兜里（外一篇）
作者：杨 友
江和我都在暗恋着虹。江是我的同事，又是好哥儿们,但在爱情上我们可是一是一、二是二。虹很美，标致可人，魅力四射又洒脱大方。她的小服装店就在我们单位的街对面。我和江经常一起去餐馆吃饭，一起去看球赛，一起去游泳，但我们绝不会一起去虹的服装店。虽然我们都经常往虹的服装店里跑，不过我们都想方设法的避开对方的眼睛悄悄地溜进去，做贼似的。尽管这样，我和江还是时常在虹的小服装店里“遭遇”。在这种情况下,虹总是很公平地让我和江分享一份愉快。三个人彼此心照不宣，没有一丝尴尬。但是，每每经过这样一场“遭遇”后，我的内心便莫名地生出一种“受挫”的感觉。在那种场合，江总是明显地占有优势，他的聪明机智，谈吐不凡，出语惊人，是那样自然又是那样得体，这无疑在虹的心里加了筹码。
有一天，我和江又“遭遇”在虹的小店。
虹望着江和我说：“昨天刚刚进来一种牛仔装，特漂亮，你们俩穿上肯定满意，买一套吧，怎么样？”
“买！”江抢先说。
江说得那样干脆，那样坚定，我当然不能有任何犹豫，便对虹说：“虹，你就帮我们哥俩每人选一套合适的吧。”
“当然可以。”虹看看江和我说，“你们俩身高和体形差不多，就穿一样尺寸的吧。”虹说着挑选出一套在江的身上比了比，然后对江说：“走，到里间穿衣镜前试一试。”江跟着虹进了里间，过了好一阵两个人才从里间走出来。虹说：“江，就要这一套吧。”虹说完帮江把衣服叠好装进塑料包装袋里递给了江。接着虹又选出一套同样尺码的牛仔装，把我带到里间试穿。我把牛仔装换上后，虹帮我挺挺衣领又扯扯衣襟，前后左右地看了看说：“挺合适的，你自己对着镜子看看吧。”我站在穿衣镜前一看，觉得镜中的自己确实添了几分帅气，便对虹说：“就要这一套了。”从里间走出来，我把牛仔装换下来，虹帮我叠好装进包装袋。我和江付了钱，但谁也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江把装牛仔装的塑料袋往柜台上一放便开始神侃，我也把衣袋放在柜台上准备加入“大合唱”。江先声夺人，话匣子打开一发而不可收。天上人间，古往今来，无所不及，其知识之渊博，见解之独到确实令人叹服；又兼语音铿锵，声情并茂间伴之潇洒的手势，颇具演说家的风度。江把他的口才发挥得酣畅淋漓，虹听得入迷，笑出一脸灿烂，我知道自己又给江当了一回“陪衬人”……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我换上了新买来的牛仔装，两手随便往上衣兜里一插，右手就触到了什么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有一行小字：“我把爱装进你的衣兜里，愿你把我装进心里——虹”我的双手一抖，那颗心骤然间仿佛要跳出胸膛！我的两眼久久地盯着那一行字，却不敢想这是真的。很久以来，我一直悬心在爱情的竞争中会被江击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可怜巴巴地跌进壕沟里。然而事情的结果却如此出人意料，如此天翻地覆！我不顾一切一口气跑到虹的小服装店……
不久，我和虹结了婚。婚后，我和虹相亲相爱，甜甜蜜蜜，令许多人艳羡不已。后来，江也和单位里一位女同事结了婚。江结婚后一改往日的洒脱不羁，渐渐地变得深沉起来，像一条不知疲倦的老黄牛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由于江的工作干得很出色，很受单位领导的青睐，先是被安排到办公室做秘书，后来当了办公室主任。当了办公室主任的江工作更加勤恳，辅佐领导，承上启下，毫无纰漏，处处显出精明干练。两年后，江被提拔为副局长。
看看青云直上的江，想想仍在小干事的位置上原地踏步的自己，我的内心里深感愧疚和不安，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虹。一个男人不能为自己心爱的妻子争得风光，使我不能心安理得。在虹的面前我的话减少了，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虹见我精神萎靡不振，心里非常担忧。那天吃过晚饭后，虹坐在我的对面，小心翼翼地说：“宁，近些日来，我发现你的精神不太好，明天我想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万一有了什么疾病也好及时治疗，千万不要误了事……”
我苦笑了一下说：“放心吧，我什么病也没有……”
“可是，你的脸色很不好……”虹握住我的手以规劝的口吻说，“你不要太固执，有病没病检查一下也就放心了。”
“虹，我真的没有病……只是我的心一直被一种痛苦折磨着——我觉得我实在对不起你呀……”
虹带着疑惑的目光望着我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想你不会在外面寻花问柳吧？”
我摇摇头，长叹一声说：“那种事我倒是做不出来，可是，我总觉得你嫁给了我实在是太亏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庸庸碌碌毫无作为，看看人家江一步一个台阶，地位和生活条件都使我望尘莫及。假如你当初选择江，现在要多体面有多体面。可是你却偏偏选择了我，实在是个天大的错误啊……”
“怪不得这些天来你总是无精打采心事重重的样子，原来你心里有这么大的压力呀！”虹轻叹一声说，“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有压力。实话对你说吧，当初我的选择并没有错，真正错的是江……”
“是江的错？江错在哪里？”虹的话很令人费解。
虹说：“是的，事情的结局完全是因为江的一个既简单又可笑的错误——那天你和江去我的服装店买牛仔装，本来我把那个纸条装进了江的那套牛仔装的上衣兜里。当时你们俩没有立即离开，江把装牛仔装的衣袋放在了柜台上，你也把衣袋放在了柜台上，他的在右边，你的在左边。可是，当你和江临走时，江却伸手把放在左边的衣袋拿走了，把装有纸条的留给了你……眼睁睁地看着被颠倒的爱情我惊得目瞪口呆，浑身颤栗！望着你和江的背影差点儿晕倒在地……”
“啊？！这……太不可思议了！”听了虹的话我大声惊叫起来，“第二天我去你的服装店时，你为什么不把事情对我讲明白？又为什么将错就错地嫁给了我？”
虹脸色平静地说：“因为我认定这就是缘……”
“可是，你要委屈一生啊！”
“不！我一点儿也没有感到委屈。我们结婚后，你对我爱得至真至诚，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和谐，我们的生活很美满，有了这些还需要什么呢？江的飞黄腾达出人头地固然令人羡慕，但我更喜欢你的忠厚朴实和你的平平常常。官高位显锦衣玉食是幸福，但平平常常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我猛地将虹拥进怀中，抱得很紧很紧，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两年后，江荣升正局长，出入高级轿车，宴会不断，又迁入豪华的新居，每日迎来送往，门庭若市……后来，江和前妻离异，娶了年轻的女秘书。
正当江如日中天的时候，突然传出一个不幸的消息——江被检察机关请去了……虹听说后心里很沉重，虹说江毕竟是她曾经爱过的人……虹又感慨万端地对我说：“假如当初江不把衣袋拿错，我也难逃被抛弃的命运……至于你，如果能像江一样飞黄腾达，你能保证六根清净一尘不染吗？”
我愕然道：“牛吃稻草鸭吃谷，各有各的福啊——生活中的得与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