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爱的升华
作者：徐志义
建筑工地上有个民工叫杨三，他看着城里的姑娘比老家的闺女漂亮，就见异思迁要找城里的姑娘。工友们笑他，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独有苟随说，杨三没准儿真能爱上，古时候就有个卖油郎独占花魁。杨三听了厉声道：“苟随，你别他妈的瞎说，我爱的可不是妓女，是大学生，是个大夫！”苟随听了咂舌，不敢吭了。老张担心地说：“杨三，咱可是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干活，做梦摔下去可就没命了！”老李却说：“杨三，别吹牛不报税，啥时候领来叫咱爷们看看！”这时，地面上有动静，杨三朝下一指：“喏，来了！”
这是一个拆迁工地，就是城市扩建把居民的住房扒了，再盖楼安置拆迁的居民。盖拆迁楼工期紧，质量要求高，因为拆迁户急着住，而且拆迁户经常来工地察看，生怕楼盖得不好，横挑鼻子竖挑眼。来工地上的人多了，会影响施工，也不安全，项目经理就写了个牌子：施工重地，外人免进！挂在了工地围墙的大门上。郭老头在门口把着，不是自己人决不让进。现在，郭老头就拦住了一个人，一个靓丽的姑娘。姑娘要进，郭老头不让，姑娘说有急事，郭老头说啥急事也不中！就吵了起来。这时，高空传来喊声：“郭师傅，放她进来，自己人！师傅听见是自己人，就推开了木栅门。”
这喊声是从高高的脚手架上传下来的，喊话的人就是杨三。杨三喊了之后，就摘下安全带，像猴子一样攀沿而下。他先到水池拧开水龙头洗了手脸，掏出小梳子把头发梳了梳，又沾着水抿了抿，就来到门口接“自己人”了。
扶车站在门口等着的姑娘叫雪梅，扎着马尾辫儿，穿着银白色的风衣，腰束得很细，戴着眼镜，白净秀气，青春靓丽。雪梅对喊她是“自己人”感到很陌生，很别扭。看到杨三来门口接她，她才有点释然。可我是他的“自己人”吗？这个民工怎么对自己这样无礼？又一想，要不说是自己人，那就进不去了，这个民工是好意。杨三笑嘻嘻地从她手里接过自行车往里推，她也就跟着进去了。
雪梅和杨三是前不久认识的。雪梅第一次来看房子，因为是拆迁楼，谁家住几楼几号都是事先定下的，雪梅进到三楼自家的房间，杨三正在里边做内粉刷。杨三一下子就被雪梅的靓丽和气质迷住了，他立时停下手里的活儿，和雪梅搭讪说话，又热情帮助雪梅策划，说这房子应该怎样怎样装修。杨三见雪梅笑嘻嘻地听，又试探性地说你们的双人床应该怎样摆放。雪梅含羞道：“我和爹妈一块儿住，我还没谈朋友呢！”杨三心中窃喜，立即说那应该这样这样装修。杨三是搞建筑的，自然说得很内行，雪梅听了很满意，对粗眉大眼、又聪明又潇洒的杨三产生了好感。雪梅说：“我在医院工作，您有病去找我。”杨三说：“你咒我呀？！”雪梅脸红了，连声说：“不是不是……”杨三赶紧笑了：“说笑话呢，看把你急的！”雪梅又笑了，感到杨三还很幽默。那一次他俩说了不少话。
不过，雪梅说过就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她并没把杨三放在心上。所以，她对现在她成了他的“自己人”感到有些可笑，可是她又得身不由己地跟着杨三走。上得楼来，进了她的家，见房间粉刷得亮堂，活儿做得很细，好像杨三是专门为她花了功夫下了力气的，她又感动起来。她说这次来是量一下室内的尺寸，准备订做全套家具。杨三赶紧掏出卷尺，让她拉着量，并殷勤地掏出纸记。末了，杨三特别提醒她，要把装修占去的尺寸减掉。雪梅感到这是个常识，却很容易忽略，等做好了一放，得削足适履。雪梅又感动起来，又说，有病您找我。雪梅要报答杨三的也只有这个了。
杨三送她出大门时，她对杨三暧昧地摆手妩媚地笑。这也是姑娘家高兴时的自然流露。可是杨三心醉了，让他的工友们眼醉了。吃饭时，一个个拿杨三解馋：“不简单啊你，城里的靓妞真给你搞上了！”“咋骗的，给咱说说呗，也让咱找一个！”“搂了没有？亲嘴了没有？”……杨三骂他们：“看你们一个个那臭德行！”独有苟随真心实意夸杨三。苟随又把杨三拉到一旁说：“三哥，你聪明，你心高，你又长得帅，你就应该找个城里的，有个事儿我想求你！”杨三说：“也要我帮你找个城里的？”“我哪敢那样想，老家的我还找不到呢！”“那你求我什么？”苟随脸憋红了，说不出来，杨三催他，他说：“你已经找上城里的了，把家里的冬枝让给我。”“去！”杨三哭笑不得，给了苟随一拳。
冬枝是杨三的对象，是家里人撮合的。冬枝是村上数一数二的好闺女，长相好，又善良又本分。高中毕业的杨三对她却爱不起来，正如苟随说的，杨三心气高，巴望城市。他出来打工就是想逃出农村，寻求新的人生。杨三喜欢现代美，不是冬枝的传统美。杨三一见雪梅就眼睛发亮心发热，就着迷就做梦。这是人的欲望，欲望都是高高的、远远的、难以实现的。杨三追雪梅是这样，苟随想要冬枝也是这样。雪梅暧昧地摆手妩媚地笑给了杨三实现理想的希望；杨三的见异思迁也给了苟随实现理想的希望。杨三对苟随说：“你追呀，你问我干啥？”苟随高兴地去了。
苟随开始做梦了。杨三开始行动了。
杨三借休息时来到医院。雪梅不在门诊上，也不在住院部，原来雪梅不给人看病，雪梅在实验室。杨三进来，雪梅热情地说：“你看内科还是看外科？我领你去，医生我都熟！”杨三笑笑说：“看过了，我是拐来看看你。”“那你坐，我给你倒水。”杨三环视屋内，摆满了仪器，还有一笼小白鼠。杨三说：“原来你给老鼠看病。”雪梅笑了：“那是试验鼠！”杨三不露尴尬，随机应变：“我知道，是故意说的。”杨三接着说：“我正在上建筑夜大，有一课就是讲用动物做实验，检测装饰材料对人体的刺激性。”尽管杨三说圆了，头上还是冒了汗，不敢再信口开河，怕再说漏了被雪梅看不起。说了一会儿新楼房的事儿，杨三从胸兜里掏出一块儿鸡心玉，鸡心玉用红线拴着。他对雪梅说：“这是俺在挖地基时从地下挖出来的，是个吉祥物，戴着能驱邪避灾，降福生财，送给你吧。”雪梅接过一看，精致润泽，古色古香。她见过女孩脖子里戴吉祥物，也见地摊儿上有卖的，她觉得俗。但听说这是从地下挖出来的，是宝物，就爱不释手了。杨三的目的达到了，就高兴地走了。
老家的冬枝听说杨三在城里又找了女朋友，就来了。杨三和冬枝在屋里说了话，杨三直接说他不爱她。冬枝哭了，哭着出来了，要走，立马要走。杨三也不说去送她。冬枝走了好远，苟随跟上了。苟随也开始行动了。
苟随把冬枝送到火车站。苟随对冬枝说：“杨三不要你我要你，我要比杨三待你好！”冬枝说：“苟随，你不要没出息！我生是杨三的人，死是杨三的鬼！”苟随不听，对冬枝动手动脚，冬枝给了他一耳光。
苟随回来对杨三说：“冬枝爱你可是王八吃秤砣，铁心了！她死也要做你家的鬼！”苟随怕杨三不信，还说了他挨了冬枝一巴掌。杨三听了是哭笑不得。这个苟随真没成色，连个恋爱都不会谈。他很想说说他送雪梅吉祥物的事，说了怕他也学不会。杨三又对苟随说：“你只管追呀，给我说这干啥？”苟随明白了杨三话里的意思，苟随就常回家。
杨三正在想下一步对雪梅如何行动，雪梅来工地找他了。杨三想，雪梅是来回赠我爱情信物吧，她会送我什么呢？送什么都行啊，只要送。当然，最好还是送个吻。他领雪梅仍然来到雪梅家的房间里，说了几句话，雪梅就从兜里掏出来了，不是他希望的什么爱情信物，而是他送给雪梅的鸡心玉。雪梅递给他说：“我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合适，应该送给你的女朋友。”杨三怔了一下，说：“我没有女朋友，我就是送给你的，我是真心！”雪梅说：“那就更不合适了，就是我不介意，我的家人，我的同事也会笑话我。”雪梅说完就要走，杨三想拦也拦不住。
送走雪梅回来，杨三掩藏着痛苦，装出一脸高兴，他才不会像苟随那样实话实说，让人瞧不起。工友们对他都挺羡慕，这么漂亮的城市姑娘真就爱上了杨三，还这样热乎！有人问杨三她来干什么？杨三说送我个礼物。大家说拿出来看看。杨三说这能随便给人看吗？苟随说：“你俩在房间里是不是干那事儿了？”杨三脸黑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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