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算出来的祸
作者：彭霖山
一指点迷津
方小君是煤城四中的应届高中毕业生。近年来不知什么缘故，这所学校学生的学习成绩一直在滑坡，每年的高考录取率在全市的十多所学校中排名总是倒数第一。今年高考录取分数线一公布，四中的考生录取率依然是外甥打灯笼——找舅（照旧）。名落孙山的考生占了一大半，方小君也名列其中。
换了其他落榜的考生，可以采取“复学”或花钱买入“另册”的大学生指标，还能继续念书深造，可方小君就没有这条件了。因为她家境贫寒，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双方都还有老人，家庭负担就像下雨背棉絮，越背越沉重，能够供养女儿念完高中就算不错了。尽管如此，她的父母原来还是打算如果女儿能考上大学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继续供养，可现在希望成了泡影，父母自然冷了心。方小君更是自惭形秽，无颜见江东之父老，给爹娘留下了一封信，声称自谋职业去了，便再也没回家。
方小君虽然也是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可惜相貌平平，加上又剪着男式短发，爱着男装，无形中便消失了少女的魅力。也许因为如此，她的求职便步履艰难，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有挑到自己如意的工作岗位。
这些天，方小君每次从母校经过，经常发现校门口不远处有一个打着“神算子”招牌的算命看相先生，生意还挺忙的，不少青少年围着他预测命运前途。她心中倏地一动，暗自思忖：“人说道，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我何不也测个八字试试，算算自己的前程？”这天黄昏，趁着周围没人，她竟鬼使神差般地走上前去。还没等方小君开口，“神算子”便已起身拱手相迎，“年轻人，瞧你眉头紧锁，面呈忧容，一定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只管说出来，老朽愿为你排忧解难！”说罢，他用手中的折扇指了指面前摊在地上的那张白纸，上面写着两行大字：
泄天机指引迷路君子
漏阴阳点拨久困英雄
方小君“扑哧”一笑：“老人家，我既不是君子，也不是英雄，只不过是想找碗饭吃。”
“神算子”一听是个女孩的声音，便急忙改口道：“小妹子，你是想求职的？先将八字报来。”
方小君报罢自己的生辰年月，“神算子”掐指推算，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他抬起头瞅着方小君叹了口气说：“小妹子啊，休怪老朽直言相断了。瞧你虽为女儿身，却是男儿相，在家要受窝囊气，出门方能作主人。你必须离乡别祖，闯荡江湖，才能实现平生抱负，挣大钱，创大业，做一个人上之人！”
这番阴阴阳阳、真真假假的话语还真迷惑了初涉尘世的小女孩。她便挺有兴趣地追问道：“若要闯荡江湖，究竟哪个方向有利呢？”
“神算子”又掐指一算，点头回应：“应当是东南方向，沿海春江市当是你发迹之地。”
方小君又问道：“究竟操何业为好呢？”
“神算子”用手捻着下巴上那几根黄须胡子，沉吟片刻回应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小妹子选择的必须是一种能挣大钱的稀罕职业。至于究竟选择什么职业，届时自有贵人相助。天机不可泄露，老朽只能点到为止，日后自会一一应验。”
方小君还想打破砂锅问（纹）到底，这时，只见一位穿着打扮挺时髦的女郎冷不防跻身前来，要求“神算子”看相，方小君只好扔下一张钞票起身了。
第二天下午，装着满脑子发财梦的方小君还真的搭上了驶往春江市的列车。
二“贵人”相助
也许是疲劳过度，方小君上车不久便倚着车窗睡熟了，而且很快进入了梦乡，嘴角边不时荡漾着甜甜的笑意。
她梦见自己进入春江市后，随即在一家跨国公司找到了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工薪很高；半年后，她成了这家公司的经理助理，工资翻一番；两年以后，她成了一位富姐，每逢碰上那些还在念大学的昔日同窗，他（她）们无不羡慕地夸赞她……
“咣当”一声巨响，将方小君做了一夜的美梦打破了，睁眼一瞧，天已大亮。原来列车经过二十个小时的疾驶到了终点站，乘客们正在陆续下车。她伸了个懒腰，肚子“咕噜”一响，这才记起昨夜还没有用晚餐，便急忙下了车，想在站台买点食品填填肚子。可一掏腰包，她心里不由凉了半截，装在口袋里的那几百元钱不翼而飞了。这可是这次春江之行的全部盘缠啊！如今囊洗如空，一文不名，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借贷都无门啊！她嘴里狠狠地咒了一句：“千刀万剐的扒手！”便像一棵严霜打萎了的小白菜，傻呆呆地僵立在站台上，欲哭无泪，欲喊无声。
“小妹妹，瞧你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碰上了什么为难之事？”不知什么时候，一位戴着墨镜、风姿绰约的靓丽女郎站在方小君的面前，仔细打量着她。
方小君抬眼瞧了瞧对方，又神情黯然地低下了头。
“我叫艾琴，是本市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小妹子，如果你相信我，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会鼎力相助，为你排难解忧。”靓丽女郎拍了拍方小君的肩头，挺亲热地说道。
身在异地能碰上这么好心肠的大姐姐，难道真的遇上了贵人相助？方小君似乎深受感动，颤声喊了起来：“大姐，我……”两眼的泪水便像决了堤的江水夺眶而出……
艾琴急忙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像哄小孩似地安慰道：“莫哭，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大姐我会替你作主的！”
于是，方小君便抽泣着将自己远离乡土前来求职、途中失盗的遭遇说了出来。艾琴安慰道：“小事一桩，小事一桩，求职的事我包了！”当下，便将方小君带离站台，找了家餐馆让方小君饱餐一顿，然后七拐八弯地来到一条偏辟的小巷内，进了一幢陈旧的小楼房，将方小君安排在楼上一间房内，吩咐道：“你先在这里住下来，把身份证交给我去登记填表，过几天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方小君挺高兴地交出了身份证，又问：“大姐，请问帮助我选择什么职业？”
殊料，艾琴收到身份证后猛地将脸一沉：“多嘴多舌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罢自顾离去。
艾琴这一突然变脸，竟吓了方小君一大跳，心里顿时忐忑不安，后悔不该轻易相信陌生人。瞧这情形，眼下的处境还真不知是吉是凶呢？
她便开始猜测起来，是不是落入了坏人设置的陷阱？是一伙人贩子集团，还是一个组织、强迫妇女卖淫的团伙？转念又想，如果真是这么一个黑社会组织，凭自己这样一副极普遍、极平凡的长相，人家也不会选中自己呀！要不，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罪恶目的，譬如出卖人体器官、绑架勒索……
方小君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越想越觉得这不是久留之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于是，她毅然作出抉择，必须尽快脱身，竟连身份证都不想要回了。
然而，当她打定主意，悄悄地从房间里钻出来，准备溜之大吉时，才发现楼下的大铁门锁得牢牢的。她已成了笼中之鸟，插翅难逃了。
三尴尬职业
就在方小君困在这陌生的房子内惶惶不安、束手无策之际，只听得楼下的铁门“哗啦”一响，吓得她连着打了几个寒噤，胸口蓦地一阵怦怦狂跳。她意识到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已经来到。
片刻功夫，艾琴走上楼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比方小君年龄稍大点的女孩。
“她叫阿英，是你的师姐。”艾琴阴沉沉地将这女孩介绍给方小君，“从现在开始，你师姐会将我们这行特殊职业的技术传授给你，当然，还有我们的帮规，三天之后你就得开始实际操作。”
“帮规？”方小君暗自惊讶一声，脑子里“轰”地一响。天啊！还真的落入了一个黑社会团伙。
“怎么样？后悔了？”艾琴冷冷一笑，沉下脸来，声色俱厉地警告道：“你现在已经成了我们帮内的人，如有三心二意，小心打折了你的腿！”她瞧方小君已被吓得脸色苍白，于是便又放缓了语气：“不过，只要你好好工作，遵守帮规，好处自然会有的。”说罢，她扭头又朝阿英吩咐道：“你好好开导一下她吧！”然后下楼去了。
望着艾琴消失的背影，阿英轻轻地叹了口气，朝方小君点点头：“小妹子，别害怕，其实干我们这一行比起黑社会中的那些肮脏职业要安全得多、干净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