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偷天换日

作者:李惠泉




  一
  
  l961年3月,莫斯科。
  克格勃总部一片繁忙,井然有序,除了走廊里的脚步声,听不到说话的声音。负责日本工作的三局局长维特罗夫正在跟一个中年人谈话。中年人名叫斯利普琴科,今年不到四十岁,是专门实施窃取日本化学工业情报的专家。维特罗夫给斯利普琴科倒了一杯红茶,又抛给他一根烟,叹了口气说:“斯利普琴科同志,我们在日本的工作接连受挫,你觉得主要的问题出在哪里?波波夫和车辅炫是我们发展起来的多好的间谍人才呀,就……就这样断送了,实在可惜啊!据我所知,日本公司几乎没有什么反间谍能力,这些年来,我们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难道这次……”
  “局长同志,日本警视厅刚从美国回来的川口,有些能力……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再失败,波波夫和车辅炫是太急于求成了,而且我们选的人员的国籍不好,他们对此已经有所警惕。这一次,我们会躲过他们的视线,你放心好了。”斯利普琴科保证说。
  维特罗夫点了点头,喝了口茶:“这就好,斯利普琴科同志,我们的工作关系到社会主义事业的成败。如果我们不在技术上追上西方国家,我们就会失败,全世界的人就看不到希望。失败不怕,但是我们一定要总结失败的教训,这样我们就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日本是跟随西方最紧的国家,是西方阵营中最薄弱的环节,从这个地方下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再三叮嘱。
  “是的,局长同志,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斯利普琴科站了起来敬了个礼,离开了房间。外面的雪很大,厚厚的雪把莫斯科完全覆盖住了。斯利普琴科开着汽车来到门捷列夫大学。他把汽车停在学校外面,走进了校园。今天是星期天,学校里面空荡荡的,偶而能看见一两个学生在雪地里走着,脸上都行色匆匆。天气太冷,学生们都躲到宿舍里不敢出来。一个戴着棉帽的男人走到了斯利普琴科身边,指着一个在远处雪地里溜达的人说:“他就是刚来的敖单塔纳,印尼万隆大学理工科高材生,是印尼政府保送来的,他有一个漂亮的未婚妻。可能是想她了,每个星期天他都一个人在外溜达。”
  “好,这是一个好苗子,一定要用心经营。记住,不要太急于求成,要慢慢来。知道中国成语‘水到渠成’的意思吗?知道?知道就好,就是这个意思。好了,我走了,祝你成功。”斯利普琴科交待了一番,就走出校门,开着汽车走了。雪仍在下,敖单塔纳仍在雪地中不停地来回走着,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在想念心爱的真妮。比他小几岁的真妮长得小巧玲珑,是那种小鸟依人式的女孩子,两个人谈恋爱已经有三年了。三年来,他每时每刻都在思念她,特别是他来到莫斯科以后。从风光明媚的千岛之国来到这冰天雪地的苏联,生活上不习惯还在其次,远离祖国、远离亲人的孤独和寂寞最让他难熬。
  读大学的第二年,真妮来万隆找他,他带着她来到了井里汶,享受着大海温柔的抚摸。也就是那一年,那个秋天,那个迷人的夜晚,天地间一片迷茫,花一瓣一瓣地飘落,化成无数的精灵飘到了他的身边。温柔的双手,缠绵的留恋,那时他只觉得那是一团火,一团燃烧自己的火焰,到了今天,他才感到那是他的最爱。
  知道爱的真谛,知道我们活着用自己的生命交换什么,我们就会对爱情产生一种更加焦虑的渴望。如果爱是为了分离,那么,我选择爱情还有什么意义呢?我愿意为爱情而活着,为我心爱的女人而活着,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愿意想。敖单塔纳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在想。
  日子过得很慢也很快,五月份到了。
  莫斯科看不见积雪了,天气虽然很冷,但春天的脚步已经来临,在那风中也能感受到春的气息。敖单塔纳所在的化工系,共四十多人,其中就有二十多个外国留学生,大部分是一些社会主义国家的留学生,来自印尼的学生只有他一人。老师一般讲大课,晚上全是自修课。敖单塔纳不但英语很出色,而且俄语日语都相当不错,来的时间不长,他就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优异的科研成果赢得了老师的赞扬。
  “这个学生,是将来印尼化学工业界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每当老师拿起他的试卷,就要不停地感叹。的确,印尼政府看中的就是敖单塔纳非凡的才华。
  有位名人说过,美是一种魅力的诱饵,可引诱男人扩展他的秉性。事实也确实如此。一个人一旦被美色击中,就会失去理智,神魂颠倒,干出一些愚不可及的事来,何况年轻的敖单塔纳呢?
  这天晚上自修课时,他的身边来了一位漂亮的俄罗斯女孩子。这位年轻健美的俄罗斯姑娘身材颀长,皮肤白净娇嫩,两只丰乳高高耸起,十分引人注意。她一双眼睛含情脉脉而又炯炯有神,看一眼都让人心醉。特别是她那一头金色的秀发,潇洒地披散在肩上,身穿得体而又不俗的衣服,使她更显得超凡脱俗,与众不同。这是一个与真妮完全不同类型的姑娘,浑身散发出那种火一样的朝气。她坐在他旁边,将异性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像风一样贯穿于他每个毛孔,卡住他的咽喉。
  “我叫娜塔莎,请问你是哪国人?”自修完了后,两人并肩走着,那个姑娘笑着问他。
  敖单塔纳一听她问,心绪就被对方搅乱了,不仅心跳得厉害,而且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我……我叫敖单塔纳,印尼人,你……你好,我怎么没见过你?”他想再问什么,一阵阵浓郁的茉莉花香味伴着女人的特有气味飘进了他的鼻孔,使他感到心旷神怡,异样的甜蜜和舒适,有些难以自制。
  娜塔莎咯咯地笑了。
  “我是从别的学校转过来的,所以入学晚了。哦,你是印尼人,听地理老师说过,那可是个千岛之国啊!三色湖的美丽,三宝垄的庙宇,阳光充足,雨水丰富,海面宽广,碧波荡漾,是一个多么漂亮而又神奇的地方呀!”娜塔莎手舞足蹈,十分兴奋。
  敖单塔纳一听她讲到三色湖、三宝垄,马上勾起了他对家乡的思念,话匣子就打开了。他说三色湖是我们印尼人的骄傲,它分左湖、右湖和后湖,左湖湖水艳红,右湖湖水碧绿,后湖淡青,全世界都找不到一个这样的湖。湖中生气盎然,湖岸绿树成荫,浅水芦苇丛生,天鹅白鹭嬉游其间,真是天堂啊!还有三宝垄的寺庙,风格独特,那里供着三保太监的神像,有他用过的巨锚和关刀。喝了三宝井的水,可以消灾纳福。你不知道,每年阴历六月三十,各地的中国侨民都要来这里参加庙会,热闹非凡啊!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看看,感受我们印尼悠久的文化。”
  娜塔莎听得入迷。
  “我没有想到你的历史地理也如此优秀,真让人佩服啊!敖单塔纳,你说话可要算数啊!等你毕业后,我一定要到印尼旅游一次,到时候你带我到处看看,感受一下你们千岛之国的风俗和文化。”她显出少女特有的娇媚。敖单塔纳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宣暄的话,她就告辞了。望着娜塔莎的背影,他心里涌现出一种少有的喜悦之情,这些天来的寂寞和苦恼一扫而尽。晚上躺在床上,真妮的形象不再在他的梦中出现,满脑子都是娜塔莎的笑容。
  
  二
  
  两个星期后,他们又在自修课时见面了。
  自修完后,敖单塔纳邀请娜塔莎到外面吃夜宵,她痛快地答应了。两人来到莫斯科红场,找了一家小小的餐馆,他点了几样娜塔莎爱吃的甜点,两个人一边看着红场外熙熙攘攘的人流,一边愉快地聊着。娜塔莎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问个没完没了。敖单塔纳十分耐心而又高兴地回答她的提问。他找到了一个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敖单塔纳,你不会讨厌我讲话太多吧?我妈就说我像个小喜鹊,叽叽喳喳没完,每次客人来我们家,她都讨厌我话多。唉!没办法,我就是喜欢说。”娜塔莎娇媚地说。“不,你讲得很好,我喜欢你这个样子。来莫斯科后,我都憋坏了,找不到一个说得来的人。你的出现,冲走了我的寂寞。说实在话,我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要真挚地谢谢你,谢谢你带给我的快乐。”他朝她亲切地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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