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特殊学生

作者：祁增年

　　最近王老师每次上课都发现窗外歪脖子柳树下拴着一头大牯牛，那头牛经常仰头哞叫，分散了同学们的注意力，干扰了正常的教学秩序。
　　这天，课上到一半的时候，那头大牯牛又哞叫起来，王老师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给同学们布置了一些作业，就离开教室，出了校门，沿着围墙向那头大牯牛走过去。到了大牯牛跟前，王老师定晴一看，那块凸起的山坡上，还坐着一位中年农民。
　　王老师心想，真是的，这人不知道学校正在上课吗？怎么老把大牯牛拴在这里捣乱呢？王老师把心头的气一忍再忍，心平气和地说：“同志，这里是学校，你怎么把大牯牛拴在这儿呀？你这么做对我们上课是有影响的。”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中年人赶紧翻身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都怪我不懂规矩，还请老师多多包涵。”
　　王老师担心他不在学生们调皮，于是皱着眉瞟了一眼教室。突然他发现从这个山坡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整个教室，甚至黑板上写的字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他疑惑了，“同志，你这是……”
　　放牛的中年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壳，说：“我想跟小朋友们一起学几个字，长长见识。你看，这是我抄写的生字。”中年人说罢，从荷包里掏出半截铅笔和一张烟盒纸，递给了王老师。
　　王老师朝对方望了望，觉得令人难以置信，便接过那张烟盒纸一看，烟盒纸上面果然歪歪斜斜地写着他上的语文课生字表上的生字，上面还有像蚯蚓般的拼音。这是自己前一节课上讲的生字呀。一时间，王老师心中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说出话来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同志，你把牛牵远些就行了，这样就不会影响同学们上课了。”
　　“噢———”中年人恍然大悟，咂咂嘴，“你看，我只考虑到自己……”说着连忙弯腰解绳，把大牯牛牵走了。
　　王老师对这位中年人不是太了解，但知道他姓马，识得几个字，妻子患有癫痫病，惟一的儿子刚出生就瘫痪在床。去年，中年人的妻子去河边洗菜，不幸旧病复发，一头栽到河里淹死了。王老师望着中年人的背影，自然而然萌发出同情心来。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中年人又来了，他把大牯牛拴在远处的田埂上，独自一人斜坐在歪脖子树旁。王老师为了照顾他，故意把字儿写得很大，拼音也写得一丝不苟，讲课的声音也比往常响亮了许多。下课了，王老师看见中年人冲自己不停地微笑着，心里感到甜津津的。
　　中年人天天都是这样,风雨无阻。王老师一一看在眼里，每次上课前都朝教室的窗外望一望，好像没有这位旁听生，自己上课就缺少了什么似的。
　　学期快要结束了，那位中年人突然不来了。王老师有些不放心，心里猜测，他到底是病了，还是出了其他什么意外呢？就在王老师胡乱猜疑的时候，中年人托本村的一位学生捎来了口信，要王老师给一份考试卷，让他也考一考。
　　看在中年人旁听了几个月的份上，王老师便让学生捎去了期末语文考卷。第二天，中年人就把考试卷交给了王老师。王老师一看，字迹工工整整，一丝不苟，就当着他的面批阅试卷，结果做得全对。这时，王老师重新看了一遍考试卷后方才发现，试卷上方的姓名栏里赫然写着“马小飞”三个字。
　　“怎么，你叫……”中年人见王老师面露疑惑，连忙解释说：“这是我儿子做的。唉，他是个苦命的孩子，一出生就瘫倒在床上，听见隔壁人家的孩子读书唱歌儿，他也想上学读书，总缠着我要上学。可是看他那模样，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买来课本，教他识字。可我自己是半个睁眼瞎，认不了几个字，于是就想到了每天来听你上课，然后再回去教他的办法来。”
　　王老师听着听着，双眼模糊了，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心想，应该把这件事向校长汇报，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马小飞早日走进学校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