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期

省长的内衣

作者：林荣芝

　　山坑镇地处边远山区，历来少有官员来访。据说来过一位最大的官员，是行署副专员，是为检查超生游击队来的。因为镇上没招待所，副专员只在镇上逗留半天，傍晚时分就走了。
　　前段时间，山坑镇破天荒来了一位大官，是省里的一位副省长。这位副省长是分管交通的。听说京珠高速公路要贯通山坑镇，可镇上的农民封建迷信，不让劈山开公路，说劈山坏了风水，会造成瘟疫云云。于是，副省长就来了，还带来了地委书记和县委书记，好几辆小轿车配有警车开路，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山坑镇。镇上可热闹了，成群成群的农民围上来观看。男女老少都有。有不少十来岁的娃，快到发育年龄，也不穿裤子，光着屁股露着那家伙左右摇摆着，煞是难看。更难看的是，一些婆娘毫不知羞地扯起衫尾露出一对雪白的奶袋子来喂娃，让娃含着扯着，婆娘还大大方方的站在前面观新奇。
　　副省长看到如此不文明的“风景”，眉头便打了一个结。镇委书记见状，知道情况不妙，便命镇干部迅速驱散围观的群众。可那些婆娘和那些娃，还是嘻嘻哈哈的舍不得离去。
　　省长毕竟是省长，他一来，三几句话就说服了群众，同意开山辟路了。
　　镇委书记好高兴，省长一来就帮他解决了一大难题。更难得的是，他第一次接待这么大的政府官员，而且是这么的平易近人。省长跟他说话时，还摇他的手，拍着他的肩，这使得镇委书记终生难忘。
　　晚饭，镇委书记自然备了上等好酒好菜宴待省长。山坑镇虽穷，但土特产可不少。在这里，可以在山上采摘到燕窝，而穿山甲和过山峰蛇可算是这里的特产了。国家虽有禁食穿山甲的令，可这次是接待省长，镇委书记就顾不上这么多了。自然，当省长夹起穿山甲问是啥肉时，镇委书记就会说是野猪肉。饭后，副省长一行正要动身，不想下起了倾盆大雨。
　　镇委书记只好将副省长一行安排在镇政府招待所住宿。招待所虽简陋，但镇长早有所料，及早作了清理和消毒，才不至于丢人现眼。
　　次日早饭后，副省长一行便先辞起行。镇委书记紧紧握着副省长的手，依依不舍地请求省长多来视察多来指导。副省长也拍着他的肩膀叫他好好干。临上车时，副省长与他的秘书嘀咕着什么。镇委书记依稀听到好像是说遗漏了一件什么东西。镇委书记也不便问。待副省长上车后，镇委书记才拉秘书到一旁问：“省长是不是遗漏了东西？”
　　“应该没有。”秘书说，“刚才我仔细检查过了，就算有，也不会是贵重的东西。”
　　“这就好，这就好。”镇委书记这才放了心。
　　车队起行了，且消失了，送行的镇委一帮人还在招着手。
　　镇委书记回到镇委，总觉得还有一件事似乎尚未做好。是什么事？他说不清。他在镇委院子里兜转了几圈，突然在招待所门前停住了。省长该不会在住地遗漏了什么东西吧？想到这，镇委书记马上跑到副省长住过的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但当他走到阳台，抬头一看，却发现了一条男式内衣。书记取下来一看，是一件质地相当好的进口内衣。于是，书记便给副省长秘书打了电话。可秘书的手机信号很不好，秘书说些什么他听不清楚。
　　镇委书记拿着内衣左看右看，都觉得像是省长的。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叫来招待所服务员，问这房最近是否有人住过？服务员说没有，也一直没发现有这内衣。
　　肯定是省长的。镇委书记心里说。怎么办呢？追，肯定是追不上了，但总不能让省长遗漏东西在这儿吧？这给省长留下多不好的印象啊！镇委书记还听说过，副省长是个收藏迷，曾下乡遗漏过一个烟斗，也叫人家寄回去给他哩。想到这，镇委书记叫来副镇长老吴，命他立刻带上副省长的内衣赶赴省城，亲手交还副省长，早去早回，不得耽误。
　　老吴接令，立刻带上内衣向省城奔去。先是坐“的士”到地区，再从地区乘飞机直飞省城。
　　书记虽嘱咐早去早回，但老吴一年难得一次到省城，加上其子也在省城念大学，便趁机去探儿子，领儿子在省城游览风景名胜。这一游，就是好几天，一个星期后，老吴方回镇上。
　　老吴拿着旅差费来找书记报销，书记问：“亲手送给省长了？他怎么说？”
　　“他说这条内衣不是他的。”
　　“他不是说遗漏了一件东西吗？”
　　“他说到镇上来吃饭忘了交伙食费。”老吴随手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说，“这是他和他秘书的伙食费。”老吴说完，把旅差费又递过去让书记签字。
　　书记一看，傻了眼：“的士”费五百元，飞机费两千元，住宿费一千五百元，补助费二百元，共计四千二百元。书记掏出笔，在上面批示：“经费紧缺，从年终奖金中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