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9期

潇洒走一回

作者:单振国




   我是一张新诞生的百元券,我被全副武装的经警护送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没几天,我就被银行小姐付给了一个来取退休金的老人,老人把我揣进怀里,我感到了他胸口的温暖。他带我到了医院。他是来看一个得了绝症的女孩。女孩真可怜,父亲下岗后,母亲就跟人跑了,父亲气得生了病。苦难的生活使女孩更加奋发学习,她成了全市的尖子学生。可老天专欺薄命人,前不久女孩得了重病,医生说只有换了骨髓才能活下去。女孩的父亲彻底垮了,但女孩坚强,她把自己的不幸写信寄给了报社,报社发表后,很快引起了社会的关注,好心人纷纷伸出了温暖之手。老人就是看到了这报道后,专门来献爱心的,这是我在医院呆了几天后才了解到的。
  不久,女孩的父亲带着我去买药。那天人真多,我被挤得喘不过气来。忽然两个指头夹住了我,眨眼间我便离开了那位倒霉的父亲,被贼偷走了。
  贼的收入真不错,那天晚上他带我去了歌厅,跳啊喝啊,尽情玩乐,我被蹦得晕晕糊糊怪难受的。午夜时候,贼又把我带进了个昏暗的包厢,和一个怪香怪香的小姐揉成一团,之后贼又把我塞给了那位小姐……
  贼折腾到黎明的时候,像老鼠一样溜走,筋疲力尽的小姐就压着我沉沉地睡了。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小姐揉开眼睛接起,原来是她弟弟打来的。弟弟又向她要钱。小姐就骂了句,然后让他在老地方等着。
  那天阳光很好。我们是打的去的,一路上有着很动听的音乐。小姐怀抱着我,没有了那怪怪的香味,我感到很舒服。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一个小饭店,小姐的弟弟已在那里等着,他是个大学生,他们先是吃饭,吃完后,小姐就数出我和另外几个兄弟共五百元递给了弟弟说:
  “公司最近不太景气,姐手头也挺紧的,你要省着花。”
   “姐,我知道……”
   小姐握着我们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她年龄其实和弟弟差不了几岁。大学生目送姐姐走后径自来到了花店,五颜六色的鲜花散发出淡淡的香味,他买了一枝鲜红的玫瑰,小心翼翼地拿着,又打电话约一个叫欣的女孩到“天天乐咖啡屋”去玩。
  深夜,大学生和女友摇摇晃晃醉着走后,把我却留在了那里。第二天我被咖啡屋老板在麻将桌上又输给了一个瘦子,瘦子叫他老婆拿我去买彩票,那娘们把我放在她家的财神爷怀里,念叨着,还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我不知道她最后中大奖没有,反正我又回到了银行。
  我心想,这回我可能好好歇息一下了。可刚打了个盹,我就又被银行小姐付给了一个姓胡的胖男人。这男人一看就是个大款,他取了我们十沓弟兄,看来我要派上大用场了,我的眼前充满了五光十色的诱惑。
  我在胡大款的皮包里一呆就是好几小时,直到傍晚,他才开车带我们去了个什么住宅新村。女主人把胡大款迎进屋后,对着一个男人说:老王,这就是胡经理。胡大款忙哈着腰走上前,一把握住那男人的手说:王局长您好啊。那局长应了声,他们就坐下喝茶说话,后来说到要承包一座什么楼,胡大款求局长一定帮忙,女人说都是自己人,胳臂肘还能朝外拐?接着胡大款就丢下我们告辞了。
  女人打开我们时,我眼前一亮,原来是在一座十分豪华的别墅里,灿烂的灯光中,我看到女人是个美丽少妇,沙发上坐着的那男人,就是王局长,倒像她的老爹。
  后来女人躺在床上哗啦啦地翻看我们,男人凑过来,女人说那事你就给办办吧!男人说这小子出手还大方,又是你的关系,我能不考虑?女人就嫣然一笑。男人将手伸进她的怀里,女人说你急个啥?男人就把我们垒在女人高耸的胸脯上,女人呱呱地笑着和男人扭作一团……
  大约一个多月后,我忽然听到屋子里一片混乱的声响,很快惊讶地看到站在我们面前的竟是检察官,他们给我们又是拍照又是登记。女人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站着一旁掉泪。那位王局长比我上次见到他时更老了,萎萎缩缩地低着头,手腕上多了对锃亮的手铐……
  后来,在庄严的法庭上,我以赃款的身份又见到了他们。我听到法庭上传出了人们唏嘘的声音,我知道人们在心里一定骂着我。我看了看自己果真已是污垢满身,肮脏不堪了,我满脸羞红地低下了头,心想,自己算玩完了。
  可这难道是我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