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班渡轮E书                     2009年01月06日制作

楔 子



  好热啊……
  这种晒得人快著火的艳阳天,应该待在开放式空调的冷气循环笼罩下凉如冰箱冷藏库的办公室,穿著剪裁合宜的套装,手边一杯咖啡、一面镜子,优雅地打扮自己,然後再悠哉游哉地用扣掉上班补妆聊天之後的“剩馀时间”作点公司的业务,多少尽些领人薪水的相对义务才对。
  上班族真好哪……
  看著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何夭夭羡慕地想著,手上一枝笔、一份罚单,她第N次问自己为什麽要——
  做警察。而且还是最辛苦的交通警察。天知道,这个夏天她从纯净自然的菲仕兰牛乳晒成了阿华田可可,休假回去的时候老爸老妈都不认得她这个女儿了。
  人家说女警受欢迎,为什麽她做得这麽悲惨咧?没有冷气、没有献殷勤的男同事、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有阿谀奉承——什麽都没有。
  她长得丑吗?
  不,她从小时候就被人说可爱到长大被人赞漂亮,这样的人生走来,情书、爱慕词不断,她,何夭夭,外貌在一定水平之上,毕竟台湾的男人世界不会基於同情而去讨好一个女人。
  但,这样的她怎麽会变成交警呢?
  唉……如果当初忍得下长官摸她屁股的小动作而不是送上一记回旋踢,现在她身边还是蝶乱蜂喧、自动送上门的咖啡便当、听不完的阿谀谄媚,啊啊……她怀念以前的——
  唰!急如凌空箭矢的车速突然刷过她脚前马路,留下卷起的沙尘和落叶供她品尝出一声又一声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要死了!开这麽快!“咳咳……竟敢在我面前超速行驶!小赵!车来!”
  “可是这车是用我的——”话未说完,可怜的小赵只能看著配给的警用机车离开自己身边,逐渐远去,连声再见都来不及说。“名字申请的……”
  疾速警用机车的呼啸程度不亚於三十秒前扬长而去的跑车,急速下必然吹起的狂风呼呼,有公权力加持的人毕竟不怕被同事逮,交通规则放一边,惊险冲过两三个红灯,不追到前头藐视公权力的车主势不返。今天一定要把他的车号跟名字记在罚单上!
  叽——
  叽——
  两声大小不一的紧急煞车在马路上前後响起,像寂静夜空突来一声尖叫过後又回归寂静,瞬间,白天嘈杂喧哗的车声因为这电视上才会出现的帅气拦截而肃然收声。
  长指叩叩两声,漆黑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里头不满的凝眉锁目。
  “有事?”违规车主的声音沉缀得像磁石。
  何夭夭突然回神,像从短暂的梦中醒来。
  真是糟糕……她念在心里,尴尬拿出罚单边说:“市区速限五十公里,你超速行驶,麻烦驾照跟行照。”
  “我有急事。”
  “再急也要遵守交通规则。”
  车主轻嗤一声:“刚才是谁连闯三个红灯?”
  开单的手一顿,麦芽色的脸微微泛红。“如果你停车,我就不必做这种事。”
  “如果你不追,就不会闯红灯。”
  “要我眼睁睁看你违规不追究”这是什麽道理?什麽时候发生菜刀杀人的事情要怪罪的是卖菜刀的那个人来著?“我有我的尊严、有我的工作,先生你不能妨碍公务,行照眼驾照!”
  车主一只手臂挂上大开的车窗,眼睛淡淡瞄她上下一回,嗤声:“交通警察的尊严值几两?”
  “你!你你你……”
  “比起法医和命案,你的交警尊严值几两?”他暗示她才是妨碍公务的那一个。
  可恶!“天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小小法医!”
  小小?“你在上演哪出戏?包青天?还是水户黄门?“小小”的交警小姐。”
  车主似笑非笑的表情与嘲讽无异,不含糊的轻蔑态度看得人咬牙。
  何夭夭气得咬牙,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你你你你……”
  男人看看表,眉头锁深。
  没时间了。
  关上车窗扬长而去前他还好心地留下行照驾照,不忘丢一句:“送到刑事局法医室。”
  “你!你你——”拦不住车,何夭夭拿著对方的行照和驾照不知道如何是好,傻傻地目送跑车离她远去,依旧嚣张跋扈、目中无“警”的超速行驶。
  “你你你——给我记住!”气死她!真的气死她!非开他十张八张红单不可!什麽态度嘛!她是公仆耶!是人民保母——的一种耶!要是没有交通警察的存在,常常红绿灯故障的台北街头早就塞成一团。
  到底驾照上可恶的恶劣市民姓啥名谁?她低头——
  杨洛?
  他叫杨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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