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师道

作者:马国辉




  上初中时,我有过两个班主任:一位是端木锋老师,一位是姚瑞老师。
  端木老师教我们数学。他那时大约四十多岁,常穿一件中山装,扣子一个不落地扣着,大热天也是这样,让我们觉得就像他的姓一样少见。
  入学一个星期后,端木老师到寝室检查卫生。一会儿他就回教室了,紧绷着脸,寝室长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只见他走上讲台,用黑板擦在讲桌上重重地一拍,正在写字的同学诧异地抬起头。“去,去看看!那是你们睡的地方吗?”一开口,不像是讲话,而是在吼。全班鸦雀无声。我们惊讶他个子不高,嗓门儿怎么这么高?“排队!去‘参观’!全部去!”于是,我们排成两队,浩浩荡荡涌向寝室,引得邻班几个调皮鬼隔着窗户向我们做鬼脸。
  走进男生寝室,一股异味扑鼻而来。被子没叠,臭袜子、脏衣服乱七八糟地扔着,一张铺上竟然还扔着一个馒头,地上纸片、瓜子皮什么都有。
  “不知道晚上你们是怎么睡的?”端木老师又开始吼道。我们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都过来看着。”他一边吼,一边顺手拎起一条被子,三下五除二叠得方方正正放在床上,又把床单拉平。眨眼间,这张床铺就显得与众不同了。“照这样整理!寝室长安排值日,以后我每天检查。”说完,就站在门口看我们整理。一会儿,寝室便焕然一新。
  女生寝室的情况比我们稍好一点儿,但也是乱糟糟的。不等端木老师吼声再起,女生们已经七手八脚地整理起来。
  从此以后,端木老师每天都过来检查。我们谁也不敢偷懒,起床后第一件事便是整理床铺。渐渐地竟成了习惯。即使后来端木老师检查得不那么频繁了,十天半个月查一次,我们依然做得很认真。如果哪天不叠被子,我们反而觉得不习惯。
  端木老师对我们严厉得似乎有些过分。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的坏习惯,像不经常刷牙、见到师长不打招呼、做题不细心、上课爱做小动作,等等,只要被他察觉,都会在班会上指名道姓地训斥一番,并且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你特别“关注”,直到你彻底改掉为止。
  说实话,我们并不怎么怕他,只是不愿听他那单调的“男高音”罢了。尽管如此,我们的坏习惯还是在慢慢地减少。
  升入初三,姚瑞老师成了我们的班主任。姚老师教我们语文。她大约二十多岁,留着一条“马尾松”,简单地扎个手绢,戴着一副眼镜,属于那种特普通的女性。
  我们喜欢听姚老师讲课。那善意的微笑,那慈爱的眼神,那娓娓的叙述,会在不经意间把我们引入文章的意境中。一次讲到屈原,她问:“谁知道屈原?”
  “我知道。”我迫不及待地举起手。
  “好,说说看。”她微笑着点点头。
  “屈原是战国时期楚国人,一位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因受到小人挑拨,被楚怀王流放。后来,楚国灭亡,他含恨投江而死。”
  “你还知道屈原哪些事情?”
  “我还会背他的《离骚》:‘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我一口气背了两段。姚老师以赞许的目光看着我,轻轻地抬起手,示意我坐下。 课后,她找我谈话。“那首诗你能理解吗?”
  “不能,但我想以后会理解的。”
  “爱读书的习惯值得肯定,希望你能保持下去。但是你要明白,初三的学习比较紧张,一定不能让它影响了你的正常功课。”
  “我知道,老师。我会处理好的。”
  和姚老师说话,一点儿也不拘束。她常常会把手放在你的头上,轻轻地摩挲着,浓浓的师爱立时便盛满心间。
  生活中,姚老师就像一位母亲。谁的扣子掉了,她会拿来针线,为他钉上;哪个同学病了,她比谁都着急。
  一天半夜,班里林子的肚子疼起来。我们以为是小毛病,一会儿就会好。可谁知越疼越厉害。我们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不知所措。这时,不知是谁唤来了姚老师。她进屋一看,二话没说,背起林子就往医院跑。学校距离医院少说也有二里地,我们几个跟着。听着姚老师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我们几次想替她,都被她拒绝了。直到跑进医院,把林子送进急诊室,姚老师才一下子坐在凳子上,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滚落下来。我们眼圈红红地看着她。“你们……都……回去吧,不要……耽误明天……上课。”她无力地抬起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一转身,泪水从我的眼中涌出。
  毕业聚会上,姚老师坐在我们中间,微笑着看我们表演一个又一个节目。中间不时有同学拿着纪念册让她写留言。记得姚老师给我写的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最后,林子代表全班同学为姚老师献花。他哽咽着说:“姚老师,这一年来,您对我们就像妈妈一样。以后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永远记着您。”姚老师接过花,脸色凝重起来,“同学们,谢谢你们。我觉得你们同样也不应该忘记端木老师呀!”班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同学都低下了头,陷入沉思。
  是啊,我们怎么能忘了端木老师呢?
  转眼间,16年过去了。
  端木老师,姚老师,你们现在还好吗?
  
  (联系地址:河南省武陟县乔庙乡邸合学校454951)
  [责任编辑:赵敏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