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期

生活意态的“强奸”

作者:钱 波




  
  一位值得称道的朋友贾清云给当代歌词发了一封长长的病危通知,他诊断出我们的流行音乐表现了赤裸裸的拜金主义。我同意他的诊断,但我不赞成“病危”的说法儿,难道挣钱有病,致富就有危险吗?
  是的,“那个喜呀,那个乐呀,那个敲呀,那个打!”(陈红演唱《喜乐年华》)我也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是“那个空呀,那个假呀,那个浅呀,那个傻!”但营造节庆,用赵丽蓉在一文艺晚会上说的,咱老百姓,过年过节不就图个乐乎儿吗?哪怕看着傻傻的人,能乐乎一把,也不错。总不能让我们整天愁眉苦脸吧?
  确实,“咱老百姓真呀真高兴!高兴!高兴!”(解晓东演唱《咱老百姓》),从头至尾反复狂呼“高兴”,冒充(代言?)老百姓虚伪加上蛮横,最终声嘶力竭。是太过分了。真的,“昨日你过年才包饺子,今天我天天过新年”(李殊演唱《中国在改变》),“福到千万家,家家都是一幅画,安居乐业享天伦,国泰民安满中华”(金彪、杨洋演唱《福到千万家》),“四海同庆恭喜发财心呀心相通,花也红心也红富贵在手中”(尹相杰、于文华演唱《满堂红》)。也完全是廉价派送“安乐”“富贵”。
  但是,如果这么一来,就指责流行音乐掉进钱眼里,是错了。我的朋友潘多拉多次撰文“你是疯儿我是傻”地指责当代电视剧愚弄观众也是犯了这一批评越位之错,我的另一位朋友萧夏林指责《分享艰难》的立意、《没事儿偷着乐》对百姓生活意态的“强奸”也是越位批评。
  因为有许多东西是不能批评的,比如趣味,任何人都没有为他人规定趣味的权力。因此,无论大众文化是多么低俗,乃至你认为“反动”,但你表达的只能是“不喜欢”,而不是“不好”之类的价值判断。大众文化永远在变动之中,没有一个“好”的客观标准。
  所以,百年痛史变成莲花落:“林则徐的硝烟,虽然很见成效,可是《南京条约》签得那个实在糟糕,哎呀呀,真是没想到,竟然把圆明园啦也给烧掉”,是“将屠夫的凶残化为一笑”,沉重的历史演为油腔滑调:“联合国的安理会上,咱也有一票,哎呀呀,真是美妙,终于能够平安地睡上一觉”。这样的词曲,是在歌颂站起来了的人民的形象,也是在勾画扶不起来的愚民的嘴脸。但是,这就是我们的时代文化呀,但是,也是确实的,它不代表我们严肃的知识分子。
  其实,咱老百姓心里透亮着呢。流行者何,戏也。作戏者,不就是虚无主义、实用主义和功利主义的三位一体吗?虽然他们打着艺术、文化和爱国的旗号出现颇可恨,但艺术、文化和爱国确实不是由他们来代表的。他们在挣钱,这无可厚非。在时尚里,文化是虚的,民族是假的,只有挣钱才是真的。对于大众文化产品的批评,也许是一个描述,重新叙述,撕破给人看,这就足够了。大众文化产品的生产者、导演者与消费者和受众之间的关系,如同潘多拉说的,你是疯儿我是傻,如同萧夏林说的,骗子对傻子的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