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0期

忠诚可畏

作者：陈大超

　　近日读到王蒙一篇谈他养猫的新作：“老王养了一只猫，这只猫有点缺乏教养，大便极臭，小便随地，偷吃鱼腥，抓坏沙发等。”而且怎么“教育”、惩罚都没用，于是“老王不得不狠下心来，决定吊销猫的居留权，将其驱逐出境。他把它放在超市的购物袋中，骑自行车3公里，抛之于郊区。一周后，猫回来了。再驱逐，骑自行车26公里，抵远郊山区，抛之。一月后，猫回来了。第三次，干脆托人将猫带到天津，出了本市界上百公里。老王遥祝坏猫自由的新生活万事顺遂。三个月后，猫又回来了。老王惧。”
　　同样是面对这种“忠诚”，王蒙不是喜而是“惧”。也就是说，在王蒙看来，这种认准一个主人就死心塌地永不变心的忠诚，绝对不是什么值得人高兴和感动的好事情，而是让人可怕的值得人好好对待的坏事情。王蒙写文章，一向是有深意在的。他写这篇短文，当然也有深意在。——他表面上说的是忠诚的猫可惧，影射的却是忠诚的人可惧。
　　忠诚的人为什么可惧呢?因为忠诚的人，也跟忠诚的猫狗一样，是只认准了某一个人来忠诚的，是只对他忠诚的那一个人死心塌地永不变心的，而对于不需要忠诚的人，他则是仗势欺人，一肚子坏水，什么事都是做得出来的。就像王蒙养的猫，它不需要忠诚沙发，它就可以把沙发抓坏。“我们单位的那个坏蛋，狗杂种只把局长当人，一天到晚只是怎么变着法儿把局长哄好，对于其他的人，他哪个都不放在眼里，因为他只忠诚局长一个人，局长也特别看重他，因此很多想求局长办事的人，还得首先跟他进贡说好话，他不知道收了多少人的礼!而且他还敢巧立名目瞎报账，单位里的钱，大把大把的都被他塞到自己的荷包里去了!其实他除了会讨局长喜欢，别的狗屁本事都没有!大家都在背后把他叫作奴才!”我的一位在某局机关工作的朋友，曾经跟我这样说到他们单位的一个人。
　　像这种认准了一个“主子”来忠减，然后为所欲为无恶不作的人，他们的为害当然就比王蒙家的猫大无数倍了。王蒙家的猫敢随地小便，他们就敢骑在不需要自己忠诚的人的头上拉屎撒尿，自然也敢给人扣屎盆子!王蒙家的猫敢偷吃龟腥，他们就敢贪污受贿巧取豪夺!历史上那些恶贯满盈犯下弥天大罪的太监和奸臣，都是只认准皇帝一·个主子来忠诚的——在皇帝眼里，这些人不知多么可亲和可爱，但在那些被欺压被迫害被勒索被搜刮的人眼里，这些人不知多么可恨和可怕!
　　一个人，如果他忠诚的是宪法是事业(当然是正义的事业)，那他的忠诚一点都没错，但如果他是五条件地忠诚于某一个“主子”呢?那么十有八九，他的忠诚是有问题的，他也会比王蒙家的猫坏无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