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4期

从“施蛰存”到“王个移”

作者:司马心




  我是写过一篇《“陈变阳”和“刘海栗”》的,登在新民晚报的文化版上,颇为引起了一些笑声。那篇短文,讲的是一位名满南北的歌星,于大庭广众之间感谢陈燮阳先生的出色指挥,因为不识那个“燮”字,却将陈先生大呼作了“陈变阳”,以及另一位明星,因为附庸风雅,竟将开了中国人体写生先河,晚年又十上黄山的刘海粟先生,唤作了“刘海栗”,居然不知道沧海里头,如是一“栗”,那是要沉下去的。我写那篇短文,是讲那些歌坛影圈一夜成名的暴发户,胸无点墨,一点学问也没有,所以留下了如此笑柄。
  然而近来目睹的一些怪状,竟使我对那篇短文和那个观点,有了一点反思——犯下类似“陈变阳”、“刘海栗”这样错误的,又岂止是胸无点墨、连简谱都不识的歌星尔?例如不久前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大家施蛰存老先生的谢世,曾引起圈子内外一片唏嘘,这唏嘘,除了对施先生多少年来背负的那个黑锅的同情外,还因为几乎所有的报纸,除了个别的几张例外,众口一词地痛悼,赫然在目的标题,都把他叫成“施蜇存先生”,从一向权威的报刊,到一直自称知识分子的报纸,莫不如此,竟不知施先生的那个“蛰”字,是如动物冬眠而不出头露面的意思,所以才活得那么长,一概认为他是“用毒刺刺人”的“蜇”,这当然是“海蜇头”吃多了的缘故。又例如也是不久前,一张以社会科学为己任的报纸,在它的头版,赫然登出了一位叫做“董辅仁”的“大经济学家”的名字,而且不惭地做在大标题上,其实这位大经济学家,就是如雷贯耳的董辅扔,歌星们当然不知其人,圈外人也自然不闻其详,但是“社会科学”的报刊,怎么也会听音生义呢?那不是你们的本行么?所以就看不懂了。再例如最近一张颇为优秀的报纸,请出文史单位的负责人写文章,来纪念他麾下的泰斗们,可惜的是“王个笤”变成了“王个移”,那个斗笠给他去掉了,而“林风眠”,则成了“林风眠”,变成了一只凤凰在树上睡着了的意思。看了这样的文章,我是深感吃惊的,我宁可相信那负责人是手植之误,更宁可猜测也许他并未写错,而是电脑小姐犯了“陈变阳”的错误,但是我们的编辑、检查、校对诸位先生呢?他们又到哪里去了呢……所以现在看来,并非只有没有读完小学的歌星,才会大呼“陈变阳”,我们的新闻文化界中,衮衮诸公、饱学之人,那么多的高端精英,怎么也会留下从“施蜇存”到“董辅仁”,又从“王个移”到“林凤眠”的笑柄呢?真是令人如坠雾里。
  但有一点却是明白的,以上施董王林,一直上溯到陈刘一类,都是一些文士而已,但是在我们的报刊上,官员的名字,却是很少登错的,岂但是名字,就连排序也不会错,这当然很必要,然而学者巨匠的帽子却常常戴错,这是什么原因呢?难道因为文学家经济学家和画家们,手无拍案而起之力,身无兴师问罪之虞,总之不是“本位”,所以可以随意给他改名更字?如果是这样,那就更要不得了。
  但愿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