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巴里的圣诞节

 

冬夜的内裤上 星光在腐烂
小酒巴 模仿着某夫人的项链
闪闪烁烁 从水泥新城的腹部凸出来
象是一群暗红色的带状疱疹 光芒
涂着流行音乐的软膏 珍尼或琼丝
价值一百万美元的忧伤 辅导着
一代人的忧伤 圣诞节
在大街转角的桌子边 占据了人行道
膝盖冰冷 在玻璃板底下晃来晃去
先生们胸怀全球 说云南话有障碍了
讲英语还马马虎虎 女士们穿着短袜子
暗暗地担忧着 护照和关节炎
街对面是福善巷的公厕 以及
一排已经关门的火锅店

小心轻放啊
总是担心着玻璃

旧世界的席位 是为劳动者准备的
而今天 来过节的 多半是不务正业
的手 狐狸和孔雀的赝品
没有睾丸的流氓 明星
写诗的小尾巴 主持人
夸夸其谈的女权主义
以及 器官干燥的研究生
蜡象馆 真实的一瞬 许多人成为
自己的腊像 被空气
制作成“在伦敦”的姿势
彼此握手 洗去指头上的锈
名片和名片斗智 外衣
半年来第一次沾染了狐臭

小心轻放啊
总是担心着玻璃

美学的表面布置着玫瑰花和咖啡
椅子是铁做的 玻璃杯 玻璃杯
地板暗藏着危险 刚刚
一只消化不良的白颈鹤
被抒情小品的液体滑倒 惊魂留下
伤口送去了医院 是哪个凶手设计的
夜生活 他牺牲在虚荣的场合
其貌不扬 被介绍给仪态万端的白痴
“他刚刚从纽约回来” 对这种介绍费
土诗人 只能抵住小舌 憋在牙齿后面的
是一句会得罪社会的话 目光
老于世故 迟钝 但是敏感 怜悯
居高临下 或者混迹虚无 从不向便宜让步
隔着玻璃 这一群缺乏幽默感的 胃
不喜欢他 智慧 就是它一出现
聪明和漂亮就漂起来 马上变成傻B的
那一位

小心轻放啊
总是担心着玻璃

一簇簇新鲜的长头发
在不熟悉的乳房之间晃悠
湿淋淋的声带和酒
大麻的魅力风靡红吉它
性别朦胧的男女 散发着澡堂里的毒气
在少年鼓手 留给同性恋的左边 消费
把五光十色 作为一种前卫的汤 喝下去
没有灵魂的节日 到处都是象征
大便也戴着面具 高喊达达主义
没有谁被特别地恭敬 包括耶稣 没有
用来哄孩子的传说 没有树叶和稻米 没有松树
没有家庭 不讲斯文和礼貌 缺乏对神权的尊重
四周都是情人和无情的人 都是
满脑袋物质的无神论者 以及玻璃
外宾们附庸风雅 神气活现

小心轻放啊
总是担心着玻璃

天空中吊着一个会唱歌的蓝幽灵
恍惚中看见些熟悉的面孔 从白粉中漂出来
借着裤子的亮度 旋转他们的玻璃球
找了个缝 把痰吐掉 金属制造的嗓子
突然象疯子那样尖叫 耳膜流血
中邪的肢体 从受伤的衣服中一具具跌下
在舞池得到治疗 少年们
象是被杰克逊的黑手 上了发条
盛满液体的屁股在摇晃 这是新一代人的蒸馏水
他们没有节日 崇拜着塑料袋和复写纸

小心轻放啊
总是担心着玻璃

轻佻的长腿在楼梯间飘
裹挟着冬天的凉裙子 少女们
一朵朵在雾腾腾的门洞里出现
花朵不能形容 她们比它 懂更多的事
美丽的幽灵 可以爱 但不能攀附
时代的阴茎长在论文深处
暗语深入人心 搞,还是不搞?
警车就在街口 红光闪烁的机器
它还不知道 如临大敌的
不过是一群 爱唠叨的

小心轻放啊
总是担心着玻璃

这是你的啤酒 这是你的咖啡
玻璃杯 玻璃杯
到处都是摸不着的东西
摸不着的熊熊烈火 摸不着的楚楚动人
有事要做者 早已
相视一笑 暗中退出
小心轻放啊
总是担心着玻璃

1999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