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机翼高悬
在云层之上
一个女人
在西安等我
我正在想着时间如何安排
看一看大雁塔
雁塔之下
有一个诗人
他还不知道
我已飞来
2、
咸阳机场
她打电话来
我做梦也没想到
她居然误打误撞
进了一文人的饭局
她让我赶紧过去
我的鼻子蹙成一团
这个酱缸般的城市
那些酱缸里的文人
我若到了西安
不先见我的朋友
倒去入了那个局
我该脏成啥样？
断然拒绝
拨通伊沙电话
一个小时之后
我们坐在春发生葫芦头泡馍馆
嚼着肥肠
稀哩哗啦的喝着丑酒和面汤
以前我
朋友遍天下
现如今
西安只一个
他是纯金的
3、
就这一块金子啦
其他的
连根银样蜡竿头都找不到
锈迹斑斑的人儿
刚刚开完作协的大会
有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
在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
中途跑啦
因为没有当上副主席
有一个快退休的老作家
在会议快结束的时候
哭啦
因为没有当上副主席
我认识的一个出生于1978年的诗人
加入作协啦
他那么年轻
奋不顾身
冲上体制
跟作协主席贾平凹豢养的一条文狗称兄道弟
他令我心头一惊
想起一个朋友
在他编的一本民间诗刊里刚刚选发了这个诗人的诗
他为什么要发这个人的？
想留条后路吗？
难道也怀抱着体制之心？
我冷汗都快出来了
幸亏伊沙告诉我
那不过是
还一段旧情
4、
我还没看到大雁塔
迎面而来的
就是如同一张大网般张开的体制
她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烦那些体制里的人
我能告诉她什么？
这里就在延安之南
文艺座谈会的讲话言犹在耳
没有几个人能从这网里逃生
那些当年先锋过的
文艺青年过的
留过长发的
被这里的黄土裹巴裹巴
一头埋进体制的坟
吾中国之文人
不过是一截截死灰般的魂
还用多讲西安吗
就在去年
一个名叫“于坚”的诗人在人民大会堂参加了作代会
今年就获得了政府颁发的“鲁迅文学奖”
这个自以为长得像酋长
梦想当水手的老家伙
露出了一颗汉奸的心
何处黄土不埋人
中国这片土地
专埋文人的魂
5、
黄土埋人
埋不住塔
在给她照相时
没有被她的美丽诱惑
却被她身后的雁塔
摄去了魂魄
唐朝的塔
至今仍然雄壮
黄土覆盖了塔身
那是岁月的油漆
就像一个老男人
信仰撑住了他的心
那些雁塔下的人
都已蔫成了死狗
6、
一个此城写小说的
老男人
缠住她
又是一个饭局
我照例约了伊沙谈诗
晚上回到宾馆
她问我
是否认识一个名叫“李磊”的女人
我想了半天
想不起来
说是西安卫视“开坛”节目的主持人
我就更不认识了
“可她说认识你呀
还说你和伊沙今天晚上组织了一个很大的饭局
很多人都分批分批的赶去了
也约了她
但她要参加这个饭局
就没去”
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肠子都快断了
很多很多人
分批分批去
一个大饭局
如此文化圈儿的盛况
我辈岂配拥有
这个崇尚文化圈子的小娘们儿
真是高估我等诗人了
事实上
我和伊沙、秦巴子
在某个咖啡馆的一角
冷清的谈诗
甚至有刚刚当上了陕西作协理事的老巴子在
我们谈诗
都不那么尽兴
因此就更冷清了
7、
小说家太热情
她盛情难却
拉着我一起
参加了他们的
最后一个饭局
小说家已经猜出
我和她的关系
动作和表情
有些夸张的大
故作亲昵的拍拍她的头发
说什么自己老了
做不了别的什么
只能当一个“爸爸”
之类委琐的话
幸亏我爱的女人
没有应景的接茬
否则我会羞愧得
当场找条地缝钻下
小说家仍在喋喋不休
半开玩笑的
让我们要“尊老”
他呢，会“爱幼”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
如看一具死尸
一问果然
小说5年未写
当年也算有点才情的作家
如今像一个散了黄的蛋
仅仅因为年老体衰？
他哪有大雁塔老
满桌的人都在说着不咸不淡的话
关于他们某个朋友的荤笑话
让一个前诗人眉飞色舞
陡然焕发了青春
坐在他们中间
我觉得自己
年轻、干净、健壮
鹤立鸡群
8、
阳光灿烂
秋高气爽
我和伊沙
登上明朝留下的
西安城墙
坚固、宽阔
而且漫长
一块块结实的青砖
耐心的沉睡在岁月中
向城里看去
李白听到
千家万户捣衣声
火红的柿子
是秋天鲜艳的勋章
挂在树干的尸骨上
和我同行的诗人
就在此城写诗
他终于没被这城市操了
他仍然爱着这城市
9、
这里有气度非凡的塔
这里有坚硬宽厚的墙
如果不是有眼前我的这个朋友在
我想我也会悲从中来
趴在此城放声恸哭
哭这个时代活着的亡魂
他们是我们
心灵的背景
10、
西安的城墙
成了老外们的的乐园
老人和女人
更多的是少年
骑着自行车
在阳光下的城墙上飞驰
他们快乐、健康
阳光也因此
浸醉我心脏
秋日无边
我心中有
诗兴勃发
11、
边走边聊
从南门到东门
我们聊得太高
时间过得飞快
我们甚至聊到了五四那一代
鲁迅和胡适们
几乎就要令这个民族的精神再次勃起
但他们注定无法成功
这是一个尸骨太多的国家
每一寸土地
都有深深的尸气
那个刚刚得了“鲁迅文学奖”的家伙
是个憎恶鲁迅的人
他热爱汉奸周作人
讨厌五四
他真的是
太中国人了
五四未竟之志
文化和文明之理想
如今只
孤独的担在
几个诗人身上
我有豪气欲干云
城墙之上沥肝胆
既然肉肩担了道义
从今以后
惟有更加残忍
对自己
也对他人
12、
人生漫长
爱情只是
其中一块浮木
送她走时
坐在她对面
突然觉得心痛
我知道我挖了一个大坑
正在往里跳
我看到坑底
铁蒺藜遍地
我已一眼看穿未来
爱而不得
魂牵梦萦
甜蜜和疼痛
总是相伴而生
就如同这西安城
你我终将
分别离去
2007-11-10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