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世已移陆 大地也漂泊
真情杳杳 晚霞爆响血光
血是一种特别的液体
献给你 作为遗世的珍藏
他们都已走了 选择告别
唯我还留在你的青春里受难
他们都已老了 选择死亡
唯我一如既往祝祷青丝的苍凉
这就是我们的爱情 衣人啊
如果必须 美可以带走我
大地也可以将我化成琥珀
你可以定格尘世的漂移
你可以称我的名为永在
或者最后一代人陪你我远走他乡
152
这样我们就登上了山顶
一架云梯 人们上去然后下落
我们看见旭日如何跌入苍老
历史其实就是青丝成灰的攀爬
手要牵着 而路要放到脚下
这样 我们就可以回家
山顶成为鞋 成为一声叹息
这样 我们可以有后裔继续出发
我们是来探路的吗
我的所爱 我们是跟随者吗
谁在我们之前已燃尽火把
山高啊 衣人 风又那么大
如果路也没有了
我们归于无为 是否可以说说家常话
153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
静谧的尘世只有著名的雨
扬起蝶翅不断覆盖的废墟
我这样死去 归于沉寂
这时候只有你 衣人的小手
举托成芽的姿势 收集
滴落的我 碎裂的我
将我染成花篮里的颜色 命名为水
我又看见自己的复活
我看见黄土的性灵
把衣人的爱注入我的手指
我就是用这双手拥抱的啊
爱人 这原就是你的造物
唯这双手配得上将温存给你
154
午后的开阔来了 生活美如斯
你脸上的愁容化解成诗意
午后在街头等你 等阳光的感觉
也一样的亮丽 午后的开阔
来了 要从你手里接过钥匙
开启封锁的爱情 只有你
有这样一把钥匙 可以把绝望
终身蒙在鼓里 然后
午后的开阔因你来了
衣人啊 午后的阳光
多么像一片庄稼 可以收割
我等在阳光下 满脸的温情
美如斯 衣人啊
这个午后不是活着 是在生活
155
早将你作为心口的创伤安置
安置你进入生命之血的汛期
这时候你君临如基督降世
所谓历史就是等待蜕下老皮
你刚愈合 你又被揭起
我咬紧牙关 不让自己啜泣
独守空虚 与伤口对弈
衣人啊 斜跳的象撞毁了和局
这样在伤口的心中挺立
这样将日子消化进胃里
这样让胡须占领笑的属地
这样深情地将隐痛
扔进洪荒 只在喊你时
将你的绝望涂上颂歌的颜色
156
“审判将要持续七年之久……”★
七年过去了 衣人 苦难终结处
你的菊影感动了黄昏 这一次
我拥有的是月一样的光辉
不问你是谁 来自哪里
你来了 收拾审判的残局
知道吗 衣人 我已进入另一世代
有七天将不言不语 体味更生
幻像业已结束
水分为两层 升入天
降归海 审判后的故事
圆润丰盈 衣人啊
我已记不起末日的许愿
与你斯守 不再寻找超俗的窄门
★语出圣经后典
157
夜有月 你就要走了
于是起身 Apollo属于明天★
拉不住你 我不能拉你
手分男女 有时爱也展览距离
夜有月 只有月光无间隙
万化潜藏 躲进影子里
你要走了 这一程会有眼睛
为你照路 但去 莫说是否转回
即使是夜 有月就能很快过去
与黎明交接 衣人啊
回来时我会收到季节的邀请
说你的佳期已近
我是身边人
伴你 再不言归
★Apollo，太阳神
158
雾散了 暖暖的太阳暖暖
读你的温存心境不觉已有年
有七年的灯火通明 又有七年的
百草化尘 雾散了 而今有好年
衣人啊 不敢高声呼救
但你已听见背影的哭泣
暖暖的双手暖暖
抚我 解冻冰雪岁月
我这是怎么了
向死而生 朝暖暖的天
布撒暖暖的诗篇
一个字 孤独地澡雪
暖暖的冬日均自你的爱情升起
我爱你不息啊 终日敬畏而立
159
你抽走右手 我的命运
开始阅读残缺 我的左手
无枝可依 这一年的梅雨
摧不涨潮汐
衣人啊 你抽走一只手
我失去一个世界 如果你
独自转身 我也会回头
去与死亡交接
我不能离你太远
不能没有大地
将我融入你的血液
你又怎能转身 抽走命运的纹线
我这儿将无力
编织完整的一生
160
有谁能拆开你我 有谁
能将谁斩截为今年去年
谁想让路在此刻终止
让我们的双唇永失家园
谁躲在蔚蓝的雨季
恸哭森林的一生悲悯
林中的旅人找不到歇脚的旅店
大地在今夜痛失亲人
衣人啊 雪崩总会发生
平平淡淡 逢年过月
谁能使我们分手 我们会拼命
留下最后一对脚印
指引大雁南飞
汇集缱绻泪水 洗礼来生旅程
161
小时候的梦想终止
衣人开始 好姑娘啊
你来时 小小新娘正用细步
踩醒童年沉寂的路基
其实怎么忘得了主的意旨
要我找到你 送回小小密室
天地间只有一瓦可以护佑
家里的孩子把未来搭成诗
衣人啊 这条路走了很久
我早已在一个圆圈里迷路
离开你这么远 但是我
一直不敢折回 伴着我的是太阳
小小时候的一个梦 走向你
还源为开放前的花蕊
162
夜走晚稻田 说是听蝉
顺便去看月 谁又不知
我是去看你 你虽然不在
但世界早已充满你的消息
这一夜安静 而且甜美
蝉不蝉 月不月 随万物
自来自去 晚稻田广大啊
但我至今不知晚稻的佳期
我只是去看你 我的衣人
带微笑回家 一夜会有清芬
送到别一种不绝如缕的相思
我呆得很久了 露水提醒
湿透的额 寒意驾到
今夜去看你 你是否已心知
163
那条路模糊了 久已不见
衣人裙裾飘摇 投我以桃
满脸的桃花红 嫣然间
潜入石的隧道 衣人啊
那条路模糊后 我已无处
报之以李 一肚子的酸酸
一生的酸酸 只有自己消化
只有在石的彼岸等待喧嚣
如今的世界已是广场的模塑
路不见了 行人歪歪斜斜
竟没了灼灼的风光夕照
我走不开去 又融入不了
衣人啊 没有路的年代
双脚该何去何从?
164
小令将双脚扭伤
菏池里已漂满拯救的乌蓬船
我的衣人撑伞踏浪
轻吟着曼妙的自然
她扶起词的枝芽
她梳理句的秀发
她给小令开出药方
她把爱熬成美 继续芬芳
我站在大宋江山的额上
目睹衣人款款
放牧上苍降赐的牛羊
我的爱侣啊 衣人好姑娘
男女授受 不亲又怎能相爱
穿过伤口 赶鱼会塘 代替还乡
165
谁将你藏到扇子后面的
撑开来是一把扇 风起清寒
折起来是一个你 所谓衣人
在扇一方 谁藏你的
藏进爱与美之间
成为一把扇 我手里的扇子
被镜头偷走 衣人啊
这情节难道也能折叠又张开
折起来 或许你会隐入记忆
为琥珀家族添一瓣心香
在我的劫难中孵化
打开来 你却该绽放成菊
衬出东篱傲岸 山风海雨
不能阻挡你为我的柴扉问暖问凉
166
午夜惊醒 一百个梦落荒
逃出窗外 砸伤在冷湿的街上
蝉却凄寒 声声替我
唤衣人不绝 不绝如午夜
失窃的睡意 翻枕下
衣人送于月下的木瓜已不知所去
模糊的视线跟不上梦的
影子 跌跌撞撞起床
把灯点燃 则墙上
多了一幅写意 瘦的诗人
将爱的诗填进歪斜的家
隔日来说这话 不知茶杯解渴没有
衣人该是回来了 手捧菊花
进屋就嚷嚷 我们去祭奠天下
167
也可以走出去把籁声捕了
乘以三 趁天不亮囚好
她来时可以投之以桃
伴以大片青葱的夜鸟
则拉门把眼望天上的流体
箭也似将光刺到
不小心在门槛跌倒
群鼠惊逃 地震了
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
不归 不去 我跌坐
复起 不知身在梦中 梦在身中
衣人可安好 籁声
倾倒 记得她昨天带自己
来菊舍看我 有千古的逍遥陪着
168
有时真不知该把脚踩到哪里
泥泞是否是大地伤痛的肌肤
都流血了 红红的洪水
一个季节也不退去 我的脚也痛啊
有时真不忍继续向大地踏去
一步一个坑 一个蓄泪的池
积血的塘 埋船的海
有时真想停下来 两种伤不再永远
触碰 磨擦 将皮而后肉
而后魂魄层层剥离 衣人啊
好衣人 有时真的想离开你
也离开世界 变成一种气体
春不暖 夏不热 秋不燥
冬也不寒地在第五季看你 写诗
169
想必夜色是洗不白了
朝朝暮暮 夜夜此心
还是只能靠星与萤火
来作微弱稀疏的照耀
想必孤独早已枝繁叶茂
将天空遮住 任是怎样扑闪羽毛
大树拦着 我飞不高
扶摇九霄正需要衣人的风
衣人啊 想必是日子到了
我心中的帆升到海面
淡水充足 只等船长起锚
下令向西 还是向东
想必不用去洗夜色
动起来 黎明会等在下一个海岛
170
说是电影将要开演
一个故事叫桃花满天红
我想起幼时馋嘴
很多次偷吃了果实的早年
就是桃花时节 桃花
开遍庭院 衣人那时也在
混迹花蕊 逃过我的眼睛
长成了青春妙龄
有心约你去看这场电影
怕你不允 旧地重游
总难免引起新的憔悴
我只好呆坐菊舍
想象满天红遍的桃花
哪一朵会挥手把小窗拍醒
171
今夜 我的书桌潮起潮落
文字如涛 荡不尽对你的思念
世界之大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
要平静为何 诗人又何为
我只要掬一把美
装点衣人的眉楣 伏在桌上
如同你怀里 你的小照
笑得多甜啊 吻你之后
更笑出爱的韵 今夜
衣人你说 诗人为何
今生又该何为 除了爱你一如当年
我又何必逃到书桌外面
大喜大悲 世界虽小
毕竟放了一张书桌 正好为爱与美躬耕
172
所有时代都已落入往昔
那口井里 我捞不起腐灭的荷衣
绝望有时无色 有时则是
眼前的世纪 困着你 无地远离
甚至爱也潮湿 霉味扑鼻
美字被残伤 肢解完躯
巨大而干枯的井 猿不会再次攀垂若藤
捞月于井底 干涸的故土没有果粒
直至一种拯救从内心摇旗
橄榄在衣人的双颊萌生
鸽哨骤鸣 一劫的死寂过去
你终于来了 戈多降临
黄昏该有多柔 衣人啊 香甜的路
这一段伸向哪一层灯火 伴读圣诗
173
月颜娇好得难以言喻
抬眼间已彻悟圣洁的神谕
我辈凡人攀不上高悬的天梯
只要衣人相随把路置于脚底
月华灼灼 桃之夭夭
所有的路都有心事 爱与美
生与死 始与终 到哪里入道
可以向造化求知
我不知道众生的存证
依着哪一套结绳记事 我的衣人
也不知我的母语怎样面对绝地
活着 死去 又活过来的人了
面对月颜非颜 只似前生影子
迎迓我推窗开天 远望衣人归居
174
来年春天想要去走马 放白鹿归隐
深山古寺 清明去上坟
不论死者是谁 是死者就该用一束花
请安 进入永久的休息
来年还远 却也近在咫尺了
不知马是不是会回来驮我游远
还会有谁睡去 大梦先觉
是非之地上我已看不见奇迹
衣人能同去吗 来年她从人世毕业
生活开始 生存也开始
荷叶伞该换了 要一把布的
风雨是不会小的 也不少 来年
我在她身边讲故事 (该不是从很久以前
说起了……) 油盐柴米在诗里醉眼迷漓
175
假如是夜也没有了 甚至影子
被葬进一堆黄土 来日的树
长大了将结出怎样的果实
内部也没有了 在透明中
核像一个孩子掉落的牙齿
再也不能咀嚼天地真意
假如是睡也没有了 独坐
或者共坐清醒 人类
将讨论怎样的问题
衣人啊 假如是你也没有了
如花融进时光季 假如是
我也必须离开了 又没有夜
没有内部的蜗居 我该怎样
进入青石垒砌的房子 独守千年万载
176
我们是小城畸人 生存艰困
我们是人 却有四只脚 四只眼睛
我们是一个人 名字却是万物
我们原来一体 却不得不男女分明
我劳你累 你病我疼
你摘一颗果实 我感到温饱
我采集星星归家 你看到了光明
我们是小城畸人 住在无人的小城
衣人啊 我们如此生活
因而艰困 他们不了解畸人
与万物为邻的心境 不了解
我们美美的爱恋 我们只有
这样生活着 体味光阴
等大地温情撒遍 我们的节日才会降临
177
所有的井都流泪 那该是
怎样的悲悯 所有的泪
都结冰 那又该怎样的冷
艳 如果是冰还血了 衣人啊
我能不能再守着樱桃园
熬到秋天 蒸熟命运
如果是命运也返青了 我怎样
带上你去故地游历
这就是我们的爱 将你
揽入一园凄美的菊里
我爱你 用午夜牧神不解的韵律
而井里 也是我的 我的
前生来世的遗体 那流泪的
是恸哭后苏生的亿万千年
178
晚年的劳顿何在 炉火旁
“那书卷要漫天打开来 有目
共睹” 我的衣人那时满面红光★
在火焰深处居住
我是喝了一种火红色液体的
这卷书就像一朵花献给庄稼
秋天将该收的已经收好
我的命运就像标点 进入不了阅读
但我是这样地不可缺少
晚年的衣人推窗望菊
书页漫舞 年轻的裙裾正爬上石榴树
或许那就是最后的日子了
异处的赤子会停下手里的死亡
望乡 望一望衣人脸上的血光已幻作霞
★语出圣经后典
179
“一大串葡萄上取出一粒，
一大片森林取出一棵树”★
无物留存 还是继续有
衣人啊 救赎的双臂
挽到终极了吗 我在那里
美得像一则寓言 爱着你
将那粒葡萄 那棵树
放进我的国 我必繁衍
后裔 酿酒 种谷
打开后花园 点燃星星之火
将你烛照成人世之母
鹰会飞来 全身浓烟密布
但又怎样呢 衣人啊 爱不逝去
美就活着 我的藤已绿如圣物
★语出圣经后典
180
楚歌四起 哀希腊停止心跳
你还要不要 要不要奔跑着
将那只夜鸟打捞 要不要把鸽子的
颜色忘掉 最好不出声
往前 突然拥了她 割一捆蒹葭
铺成绿地毯 蔚蓝
甚至再勇敢些 蜕去前生
来世的肤饰 只说 现在爱你
衣人啊 你还要不要我从鞘里
抽出的剑 寒光起处
血染江天 今夜灯火通明
却有一种疾病 从念你的名开始
大面积蔓延 仿佛七七四十九天的
大雨倾盆 我的房屋变成诺亚的动物园
181
葡萄要长出翅膀 苹果
却满脸忧郁 背不通识字本
过不了秋天 这些异象
昭示末日来临 凄凉而绝美
我的衣人要步入盐城
生命太咸 血宴缤纷
我再没有山谷接受落日的礼品
从今天起 我要大开城门 赦免苍生
包括赦免爱情 我的衣人
无与伦比的清寒 转过脸
一笑千古 我要赦免
我终生爱她的原罪
让异像消隐 还大地温馨和美
我们相携走向梦土的灵园
182
我又看见她采采卷耳
满身晨雾 在青萍之末
练声 慢跑 我差点追不上她
就像追不上梵界出尘的女神
那是衣人 她是大地之女
如花间月影 我爱她
投过一支箭去 受伤的鹿
嗷嗷吟诵了 黄昏消隐
风景却刚刚展开 上演自编的
神话 没有神来 却神圣异常
衣人在我身边 手捧圣水
我们要灌溉莲池 和星星的子夜
所有露水都是这样来的啊
衣人 我们的工作我们要细品经年
183
生活的声音如何突然地
变得凌厉 大地之美
开始卧床不起 爱人啊
沉疴久矣 哪一年我才能
跑马旷原 采大把野花
献给你 (我要偷偷放入
一束玫瑰 一束郁金香 能分辩
吗?) 装点驿站的门楣
不管多么艰难的歌 我要泣血
唱尽 你是我的人啊 怎能不爱
那也是我的生活 我不会抛开
任风飘雪飞 更加上
大地之美的唏嘘 我愿
以脉息接通未来 直达深邃
184
我其实也不是一切 衣人啊
一个贫乏时代的诗人 除了诗人
又能谁是 是谁 除了爱你
又能做什么 劳作 差不多
该是上苍的专利 要有天地
于是事情成了 我鹦鹉学舌
要有爱情 于是来了你
衣人啊 假如诗人也能命名
我先命名你 这是我的福份啊
先知到我的菊舍走马
留下智慧和美 至于爱
源于你的美目盼兮 巧笑倩兮
我虽然贫乏 不是一切 好象一切都有了
除了诗 你更带来世间万姓
185
谁要收藏那些沉重的叹惋
我来了 带着纸和笔 我受命
记录一部经卷的生灭 爱人啊
请在路口等我 教我进入神圣的秘诀
那是九层的塔 十万年的攀援
高高在上 却也深入幽篁里
纯粹的清流婉转 桃花源中
不绝的溪流映出你笑的经典
谁说的 这是末世的诗句
衣人啊 对你凄哭
我转身不见昨日是是非非
开始沉落深潭 融入静谧
纸和笔散去 忘于水
之子于归 衣人啊 知你归于龙池
186
谁会修一座桥 沟通我与你
谁又会铺一条路 迎迓爱与美
跨过诗经怎么一步踏上埃及
狮身人站在那里寻问人生的谜底
奈何？ 奈何桥上没有七月七
而七天的沐浴期可否等候
上苍降下来世的消息 衣人啊
我与你还同行吗 在另一块天地里
是否还这样 你在长江头
我守长江尾 日日逐逝波
同饮一江水 同生 同老
行行复行行 修桥 铺路
将爱与美的约会 延伸到众生的
终结 东去 还是西归 一样爱你
187
端详一座山正午的睡态
衣人啊 你从泉眼里飘然而来
云深不知处的鬓角
饰有入世经年的苍苔
七年了 幼树将年轮铺开
外面的世界无奈却也精彩
识字本丢了 字典忘了
那个午后的定影却相伴着走向未来
今日看山 在拐角等大楼
退走高度 在凡间
我只能浅俗地迎接后半生的曲子
我不过是普通的诗人
有一屋子的油盐柴米故事
你来了 除了爱 我只有翻开奥义的书本
188
七天 又是七天 我滴水不进
未报涌泉 等待昭示日的主
播撒最后一场密谋 最后的
日子 我们将直达毁灭
还是重返救赎后的故园
七天 还是七天 七天中不见衣人
满怀爱情在园中清吟诗篇
倒有女子痛哭着 冰冻了耶路撒冷
关雎鸟无言 雨雪再霏霏
衣人芳名不显 另一种沉睡
在七天里绵延成八千里云月
寒颤的凄美 秋天是季节外的季节
如阿波利奈尔说的 “可怜的秋 死得★
洁白而富有”七天里 看我怎样血枯脉息
★阿波利奈尔，法国著名诗人
189
“灾难将至 许多人都在呻吟
饥馑将至 许多人都得饿死
战争将至 世俗权力都在发抖
天灾将至 人人都感到惶恐不安”★
小镇的末日 审判的阵式拉开
衣人啊 那么多人 我没想到
那么多人从上苍的言词中潜逃
冲向我们的爱与美的剧院
如果人群疯狂 我们这一生
难道只能上演残缺
朱丽叶死去 罗蜜欧也睡去
谁还会将一个故事听到末尾
诗人朋友都已动身 衣人啊
去哪里皈依 请传令苍天下雪
★语出圣经后典
190
这块地方荒芜了 注定要被烈火烧毁
衣人和我将一切丢失了 只剩下
吻印和我们的爱情 我们必须
忍受生活 像万物无家可归
大地注满洪水 苍穹陨石纷飞
维纳斯已自断其臂 但丁
逃不出地狱 李白在湖里
被月亮灌醉 魂不可召回 衣人啊
生的至爱 死的至美 升的至洁
在血路上穿梭 燕子
已把春天丢失 谁捡到出路了
我们问不到好心人 低眉垂首
像生命的囚徒 负罪难卸
但我们真的何罪 田园将芜兮胡不归
191
现在回忆起去年在骏马山庄
把你带进一座古堡采集
石壁上的画 绝唱和三叶草
山庄远去了 骏马驮不来幸运星
现在又回忆前生与你同渡
九九八十一难的河流 浪浪湍急
心心相印 手手相携
口与口练习空谷传音的秘技
被樵夫错看成爱情
或者吻 那一幅幢景
现在由谁收藏 大地博物馆的壁上
你我的青春岁月如风化蝶
这就是你吗 十二岁的浪漫 而我
都正午了 阳光从背面泼来大雪
192
早晨七点以前 一个诗人必须起床
唤醒孩子去幼稚园识字 天是
第一课 地是第二节 晨风袭来
窗自动打开 多年以后 这习惯
成为命运 衣人啊 你也要
沉进其中 成为一个细节
七点以前 吻你至醒
眼角的泪珠里已融进温情
然后是准备 生活 并且戴好
头上的草帽 头上常会有雾
击伤温柔 让白天卧病
我虽然经历过磨难 但火山
怎会一次就泄尽元气 七点以后
也还会有事 我们相携着走过谋生的街
193
该计划晚餐的内容了
二两拥抱 三公斤吻
凝视一刻钟 文火
接着武火 然后入睡
晚餐不是最后的 衣人啊
夜里的百合花将会出卖激情
我们卧听蝉歌 仿佛已久
久已不能听清那声音里的季节
怎样地突然饕餮起来
大口大口地撕咬黄昏
大地此刻也懒于算计收成
这个作业要被留下来
交给末日继续填空 我与你
只占爱与美的餐桌 其余的空给人们
194
这次疾病已相当古老
衣人啊 你只看见症状
每天在我身上发生 背影灰去
青丝结冰 这次疾病
与时间病毒毫无关系
与末日毫无关系 但是人们
看见爱与美的流感
已深入骨髓 衣人啊
你从哪儿带来的
活水 注入脉 化碧血
古老的疾病 即便
医师又能奈何 一场麦子
将要打完 终生不愈的疼痛
只有你的拥吻能稍稍还我缓解的安宁
195
与永恒拔河 我这边
势单力薄 衣人啊
需要你帮上一手 摆出
临阵的姿势 一手
拉着大地 不让一根草
退回故居 甚至不让一株菊
跨越秋日 我们只是
与永恒争夺一个临界
向爱或者向美 向死
要不向生 在起点与结点间
断句 把马放回自己的草原
用力些 衣人我爱
审判结束后 市民们会涌出大门
观看热闹 永恒撤退时我听得到掌声
196
卦出比合 我有佳偶要来
玉成诗篇盛事 我都轻松了
不再为明天忧虑 但佳偶衣人
要降临菊舍 我该先凉杯热水
已没什么讲究了 “又不是过客”
衣人会读书 会写诗 会洗碗做饭
教孩子认象形的语言 我只是
静坐着 凝视一双澄澈的眼睛
怎样一口井 一个池塘
一园葡萄 一筐水果
一篮子玉米 新鲜脆嫩
酿酒的声音类似爱情的成长
高一声 低一声 已是另一世的节奏
上苍做了乐手 正使劲地吹响祝福
197
彼采葛兮 一日不见
衣人好姑娘啊 莲叶亭亭
但怎能遮风挡雨 又怎能
拒思念于外 一日不见
已隔三日 三秋 三载
菊舍清寒的候鸟飞出窗外
彼采萧兮 彼采艾兮
绝色的竹篮里 是智慧果
还是蛇 伊甸园的枝叶零落
我怎能记得那么多往事
活过爱过的人往往沉默寡言
只是等你卸下篮子
挽起黄昏 像一个真正的句子
悠悠地 迈进我的章节
198
来来往往的狂奔 这种日子
将暂时被锁进抽桌
有如旧杂志上的故事 一声不吭
听从安排或指控 现在
一件大事将要告终 一部诗
跌跌撞撞来到天堂入口
三楼四号 门开处 一段爱情
像晚香玉的出现 把启示录
破解成细节 并且继续
工作 将花插到相映的瓶里
再给瓶注满水
衣人啊 现在坐下
不管时间死活 自我一次
晃然憬悟塔楼里的创造始自男女
199
这儿该是真正的源头了
一块陨石 磨练自己成为空难
翩翩坠地 在最中心地带
击起坑洼沟坎 那块陨石
是天外来客 但来了就不走了
永远也不再提起别字
或者离字 衣人啊
我们要拭尽书架上的灰
层层又层层 把日子的皮肤
也涂上红唇 番石榴季到了
源头到了 我们可以停一停
饮一口 吻一次 拥抱一程
继续朝庙宇走去 一生都这样走
把脚印留在大地上 开成窗扉
200
什么时候了 “他离开亲人
孤独地生存” 弹奏爱与美的绝响
那音符早已漫天流霰
终止了发狂的书页
梦幻泡影的历史消失殆尽
内在的物被消灭后
其容器还依然留存 那么
衣人啊 你可以进入菊舍
做为花蕊 芳香四溢
踏过赤道线 无论西方
还是东方 我们的手将创世的故事
谱成共享的诗篇 就像旷世之美
带着爱风漂萍泊 但当书卷写成 灾难
就过去了 我们再也不怕静夜倏来的跫音
1997年10月4—10月16日于菊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