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3期

谭恩美鲜为人知的故事

作者:简·布莱克




  在舞台上,谭恩美喜欢穿一身皮裙,挥舞一根长鞭。这位畅销书《喜福会》(The Joy Luck Club)的作者内心深处总是蕴藏着一团火,这也就是她的乐队走红的原因。她的乐队名叫“滞销书”摇滚乐队,由一些喜爱音乐的作家组成,其中包括斯蒂芬?金(Stephen King)和戴夫?巴里(Dave Barry)。他们到各地巡回演出,为慈善事业募捐。
  谭恩美唱那首主打歌曲《皮靴做来为了穿》时,总免不了要炫耀她那身超短裙和那双长及大腿的皮靴。巴里说:“有人认为她是个只会坐着喝茶的文静胆小的女人,谭恩美这样做,就是为了挑战这种说法。在我们乐队里,她可是个摇滚乐的精灵。”
  谭恩美已经年逾半百了。她承认目前这副袒胸露背的形象并不是她原先想象的样子。“我刚开始组建这支乐队时,差不多都四十了。大家准会觉得这么露皮露肉的不是什么好事,”她一边咯咯笑,一边说道,“不过这么做很有趣,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谭恩美有什么可顾虑的呢?1989年,她的小说《喜福会》连续四十周稳居《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销量达到几百万册。自此,她的创作生涯真可谓一帆风顺。书中四位中国母亲和她们美国化了的女儿们之间悲欢离合的故事,创造了女性文学的一个新流派。这一流派,致力描绘可能存在于美国移民两代人中间的同化及异化问题。
  她近年来写的第一本小说是《接骨师的女儿》(The Bonesetter's Daughter)。讨论这本书是件痛苦的事,因为该书试图描述谭恩美和她母亲之间的关系。她母亲几年前因患老年性痴呆症去世。小说背景是旧金山和中国,描述了一位名叫露丝的作家和患老年性痴呆症的母亲之间的纠葛。“我本想写一本厚厚的关于回忆的书,”谭恩美说,“因为我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一点一滴地发掘有关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人的事情。”
  谭恩美出生于加利福尼亚州的奥克兰,其父母于四十年代移民并定居美国。父亲约翰出生于北京,是一位工程师,还是一位浸礼会牧师;母亲黛西生于上海,是护士。谭恩美从小就对她的中国血统感到不舒服,尤其对母亲那一口结结巴巴的英文和笃信鬼神这一套难以忍受。
  谭恩美十几岁的时候,家庭悲剧接踵而至,六个月里,父亲和十六岁的哥哥因患脑瘤相继去世。母亲坚信,他们家有魔鬼附体,就把恩美和弟弟送往瑞士。她还告诉他们一件十分秘密的事:她在中国曾有过一桩不幸婚姻,并生有三个女儿。
  中国的法律剥夺了她对女儿的监护权。1949年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这些女儿。“当我发现母亲结过婚,不光我和我的兄弟们是她的儿女时……这些事实对你们算不了什么,”谭恩美讲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不过,对我来说,我对母亲的看法彻底改变了。”
  到了欧洲,谭恩美的心灵创伤并未愈合。她说:“我责备母亲一直没有放弃我父亲和哥哥还能活过来的希望,责备她没有和我们一起继续生活下去。”她开始反抗,和吸毒者鬼混,并爱上一个患过精神病的德国逃兵。“我的朋友们遭到监禁,然后被驱逐出境,因为我母亲提供了他们吸毒的证据。从此以后,我就打定主意,坚决不和她生活在一起。”
  这场风波一直持续到1986年,谭恩美听说母亲患了心脏病。她发誓,如果母亲还活着,她一定要带她去中国。“后来,就像闹笑话一样,我在医院里见到了母亲,听说我那么担心,她开心地大笑起来,”谭说,“她并没有得什么心脏病。原来是她去鱼市买鱼时对一个卖鱼的生气,引起了心口疼。虽然如此,我似乎听到了我的良心提醒我发过的誓言。于是我带她去了中国,并开始写小说,力图从她的角度观察她。”
  母亲不幸的婚姻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中国的艰难困苦,这些令人心酸的故事后来成了《喜福会》和《灶神之妻》(The Kitchen God's Wife)两部小说的基础。
  谭恩美走上写作之路颇具偶然性。她的第一份工作是陪残疾儿童进行语言疗法,之后,她到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和国际商用机器公司担任商务撰稿人。写作仅仅是一种感情的宣泄。1986年,谭恩美的写作老师把她的三个短篇寄给了文学经纪人桑德拉?迪耶克斯特拉(Sandra Dijkstra)。她深深地被谭恩美的小说吸引,她要她把这些小说合成互相交织的故事。到了1987年,各个出版商为争夺《喜福会》的版权展开了一场竞价大战。谭恩美得到五万美元预付稿酬——照迪耶克斯特的说法:这对一个没有名气的作者来说,可以说“数量可观”。
  尽管人们对谭恩美创造的人物形象非常着迷,但她的某些主题使有些读者捉摸不定。譬如说幻术。“我母亲那时相信我可以通灵,”她回忆道,“她常常让我用灵应盘设法和父亲、哥哥以及祖母联系。”
  她会招鬼吗?“我想我不能说:‘我现在就和母亲联系,征求她的意见,’”谭恩美笑着说,“但的确有过这样的时候,事情发生犹如神助。”有一次她需要完成一个背景在古代中国的场面,突然,门铃响了。原来是邮差送来一本关于中国历史的新书样本。“我并没订这本书,而它却不期而至,”谭恩美惊叹,“我要是觉得这纯属巧合吧,就好像有点不知恩图报似的。”
  难能可贵的是,谭恩美并未受盛名所累。这要归功于她的夫君,做税务律师的娄?得梅苔(Lou DeMattei),是他帮助她维持了她所渴望的安定。结婚三十余年来,他们夫妇一直住在旧金山。家比原来大了一些,在这里可以看到金门大桥金碧辉煌的风景。
  谭恩美已经能接受她的过去。所以一些预想不到的事就发生了:在她的生活中有了更多的“喜”——不仅仅只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