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0期

在戛纳看海（外一首）

作者：曹　琨

　　此时我是在戛纳
　　第一次看见海
　　海就微笑着
　　把一张蓝色地毯
　　从天际铺到我身边
　　除了沙滩上
　　那些裸露的胸脯波涛起伏
　　一切风平浪静
　　而我僵硬的身姿
　　像一方失语的礁石
　　竖在蔚蓝海岸
　　
　　这就是我梦里
　　那片在月光中说话的海吗
　　我仔细分辨海水的颜色
　　比天堂深
　　比我梦见的浅
　　此时斜阳发烫的嘴唇
　　
　　正吻在黄昏的腮边
　　海矜持得
　　就像一只躲在蓝丝绒下的小猫
　　水边停泊着小船
　　海可以脱下舞鞋
　　却从未终止过内心的狂澜
　　一次次快乐冲撞
　　一浪浪高潮涌来
　　没有什么比白色沙滩
　　更像一张揉皱的床单
　　
　　只有天空的镜子
　　能照见海的心事
　　海仰高峻而纳百川
　　虽然阿尔卑斯山
　　只远远地伸出手臂
　　海却因这默默的搀扶
　　一天天饱满
　　谁目睹过这浩瀚胸怀
　　谁就看见了欧洲的深度
　　既然世上没有一种尺子
　　能丈量出地久天长
　　怀揣爱情的人们
　　请不要轻易指着海
　　许下诺言
　　而我是否可以
　　拽着地中海蓝色的袖子
　　让时光倒流千年
　　
　　我这样想着时
　　海就有些感动
　　就用清凉的舌尖
　　舔我的脚踝
　　并用法语一样的潮声
　　轻轻地向我道着晚安
　　
　　慕尼黑郊外的傍晚
　　
　　像一位老人
　　掏光了口袋里的金币
　　这慕尼黑薄暮时分的天空啊
　　仅剩下寂寥的蓝
　　
　　这是在大唐以西
　　这是慕尼黑郊外
　　我们走进
　　一大片金灿灿的麦田
　　德国的风吹着
　　幽远的宁静与和谐
　　被无边的空旷一字铺开
　　地平线上巡游的鸽子
　　正在匆匆赶回家园
　　
　　脚下的麦茬
　　
　　突然扎痛记忆中的一些伤口
　　透过这苍茫的暮色
　　我隐约看见1943年
　　慕尼黑撕心裂肺的恸哭
　　以及灰飞烟灭的帝国尊严
　　
　　徐徐清风送来麦香
　　如芬芳的手指轻抚着脸
　　这是我熟悉的故乡的气息啊
　　我望一眼东方
　　祖国便呼啸而来
　　默想着一些童年往事
　　内心倍感骄傲和温暖
　　
　　这一夜，一群中国作家
　　掏出爱情和诗歌
　　喝着纯正的德国黑啤
　　品尝着带到欧洲的乡愁
　　是谁在微醉中
　　数着教堂失眠的钟声
　　祈祷幸福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