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黄芳的诗(四首)

作者:黄 芳


  今生,或前世
  
  她到达。
  夜色和灰尘。
  某个房间,把手旋转,灯光一暗再暗。
  眼泪已很奢侈。拥抱是前世的。
  ——她闭上双眼
  而风,轻轻转向窗帘,转向木叶。
  重叠的幕布里,她开始念某段台词 。
  声音微弱。
  但能区分光和暗。
  能区分现实与梦境。
  他的手张开、收拢。
  ——空气中前世的气息,稍纵即逝。
  
  他把传说的距离缩小,再缩小。
  窗外的木叶沙沙凋落,她不再说冷。
  一场无法抑制的热爱,
  一场突然而来的悲伤和温暖,
  就要发生。
  就要把她的今生覆盖。
  
  多么短暂啊。
  她转身。
  某个房间,幕布降落,灯光熄灭。
  眼泪已很奢侈。拥抱是前世的。
  ——她一生的台词就要念完。
  他一生的热爱,就要被风带走。
  
  之前
  
  在说出明天之前,
  必须学会缅怀和想象。
  
  “信仰不应该因为坡度而产生引领。”
  光明来自光明的背面。
  黑暗来自黑暗的内核。
  
  在挪出阴影之前,
  必须学会收拢舒展的枝桠。
  
  “愿望总要一点一点地凹陷下去。”
  火种从古到今。
  悲伤弯弯曲曲。
  
  在结束一场爱情之前,
  必须学会写下哀悼、沉默和空。
  
  “温暖注定要在指缝间变冷,然后消失。”
  清水拒绝尘埃。
  额头布满谎言。
  
  ——在明天的爱情蒙上阴影之前,
  必须学会放弃温暖、愿望和信仰。
  
  忧伤的消退,一定很缓慢
  
  今天,我要允许自己离开太阳一会儿。
  那树下的阴影,停了很久了。
  看着我很久了。
  我允许自己跑过去,把帽子摘下,轻轻发问: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忧伤的消退,一定会极其缓慢。
  我要反复地站在窗前,
  看那树下的那片阴影。
  我要久久地看着,直到它变成一片清凉。
  
  这过程一定会极其漫长。
  虽然今天阳光灿烂,
  但我知道有一片阴影,始终笼罩。
  被帽子遮住的那张脸庞,布满泪水。
  
  今天,我要允许自己离开阴影一会儿。
  我要在太阳底下反复旋转,
  把持续了很久的冷,那背后的冷,
  变成可以原谅的蔓延。甚至变成暖。
  
  这个夏天
  
  这个夏天,
  我唯一重要的事,
  是在日子的空白处写下一句台词 :
  “我既想做你的爱人,又想做你的哥哥。
  还想做你的父亲。”
  
  我要把内心的爱,拿出一点。
  拿出最柔软的一点,放在你每天经过的路口。
  风吹过她的肩头,雨打过她的脸庞。
  这些幸福,她不敢漏掉一点点。
  
  这个夏天,
  我要教你写会一个字:绵。
  我要告诉你:那是绵羊的绵。是绵长的绵。
  我要把安眠药变成黑夜里的糖。
  
  诗观:
  对于我来说,诗歌是细,是慢,是静。是一种安宁美好而又忧伤的气息。我最大的愿望,是让这气息能更长久地在我的生活中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