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2期

红色历史的诗意追怀

作者:赵蜀玉


  主办:四川省作家协会
  时间:2005年9月12日
  出席人员:宋玉鹏、叶延滨、傅恒、阿来、梁平、曹纪祖、张新泉、林文询、袁基亮、孙建军、殷世江、李自国、靳晓静、鄢家发、杨远宏、干天全、杨然、蒋雪峰等。
  
  主持人曹纪祖(诗评家、四川省作协秘书长):为了纪念长征胜利七十周年,我们在这里举办龚学敏长诗《长征》座谈会,目的在于以新的时代题旨和文学方式从政治、文化、美学等方面多层次、多角度地感怀那段悲壮历史,从而发扬长征精神、繁荣文学创作,为时代文化建设做出应有的贡献。龚学敏长期坚持诗歌创作,为了体察长征这一历史壮举,他历时两月重走长征路,完成了这首长达2500行的诗歌,用史诗般的笔触和抒情性的语言讴歌了这一人类史上的壮举,表达了对英雄主义的追怀和英雄情结的高歌。
  杨牧(诗人、四川省作协诗歌委员会主任):龚学敏长诗《长征》的出版是当代诗坛一大盛事,为我国当代政治抒情诗添加了重要的一笔。恰逢中国抗战胜利60周年,明年正是长征胜利70周年,因此有必要对这部史诗性的作品进行研讨。龚学敏的长征之路是在1995年就开始的,他今日取得的成绩是他多年勤奋的结果。从他的诗中,我们真切的了解到他所深藏的英雄情结,这更可以解释他十年磨诗的决心和毅力。所有长征的史实在他的诗中,透过诗人心灵的润泽,生动地转换为可感可泣的画面和意象(书面发言)。
  叶延滨(诗人、《诗刊》主编):只要是中国人,无论老幼没有不了解长征的,也就是说长征已成为一个文化概念存在在国人的心目中。要对这样一个既定概念进行诗歌再创作,是有吃力不讨好的嫌疑的。而且向来颂扬长征的诗歌也不在少数,更不乏佳作。如今龚学敏以长诗的体例再创《长征》,以其独特的个人情怀重现长征,展现长征在宏大叙事背后的个体悲欢生死情怀,另创悲怅气氛,透现了英雄情结的当代视角。面对《长征》这部诗集,我要向四川省作协表示感谢,向诗作者表示敬意。这确实是一部值得研讨的长诗,是我读过的重大题材中较好的一部。作者给人们提供的视觉是一个诗人对民族精神的追思。意象在龚学敏的《长征》中具有丰富的象征意义,不管是诗歌整体的精神象征还是散落在诗歌语言中的细节象征,都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诗歌的深厚内蕴,引导读者的目光从语言的欣赏深入到对红军、长征、民族、精神这些抽象的人文思考上。作者在结构方式上有创意,用以解决长诗中叙述与抒情的难点,整个叙述是诗意的流畅叙述,结构方式充满诗意,非常精彩。
  王骏飞(四川省委宣传部文艺处副处长):从去年起我们就在寻找红军长征题材的优秀作品,龚学敏同志的作品最后被我们看中。选中他的理由有两个:其一,他的诗歌不是夸大的叙事,其间充溢着丰富的情感,是对长征的向往和仰慕。龚学敏作为一个年轻诗人,他不仅实实在在的用脚重新丈量了长征的空间长度,更难得的是他同时用心丈量了长征的历史长度。这个长度给他带来了深切的历史痛感。红军长征二万五千里,这是历史的奇迹,更是人类的奇迹。如果我们后来者无法进入历史,重新体验这个奇迹形成的过程,那么终有一天这个奇迹会仅只是陈旧的回忆。我们无法原谅这样的过错,我们需要长征的新鲜血液。龚学敏带来了这样的新鲜血液,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其二,龚学敏的诗歌在语言叙事上,精致华丽,意象繁多,拉近了读者与重大历史题材的心理距离,增强了抒情性,使读者更容易进入历史叙事。
  陈钢(中共阿坝州委常委、宣传部长):七十年前红军翻过了阿坝境内的夹金山,七十年后龚学敏日夜与夹金山为伴。这座遍布红军足迹的雪山,时刻印证着长征神话的真实存在。使龚学敏这位年轻诗人心中勃发出朝圣的激情。他历时十年,用心重走了一遍长征路,澎湃的激情渲染了瑰丽的诗篇,创作出二千五百行的长诗,是对长征胜利70周年的献祭。
  宋玉鹏(省作协副主席):龚学敏的态度是认真负责的,他只身走完二万五千里长征路线,以自己的切身体会来构思《长征》,因此我们在这部史诗性的作品中感受到诗人情绪的激荡,体现出一个年轻诗人对民族精神的追慕和向往。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又可以称它为抒情长诗,虽然史诗一般是叙事的,但并不妨碍个人风格的凸现。这种写法,也是诗人对重大历史题材的崭新尝试,试图从宏大叙事中突围出来,展现出构建宏大的个人情绪的细致抒情。
  阿来(作家、四川省作协副主席):长征当然是已发生的历史事件,但在时间的累积中。它更多地成为了一个象征,有关民族大义的象征。对于这样一个耳熟能详的象征符号进行艺术加工创造,使之富有诗歌的个人情质,我是很怀疑诗人的驾驭能力的。但当这本红色封面的书摆在面前的时候,我的怀疑全都消失了。我对于龚学敏是熟悉的,不管是人还是作品。他的诗风是细腻抒情的,讲究技巧,重视象征、隐喻等手法。龚学敏的细腻抒情、重视技巧使他的诗句具有精美的质感,可以反复玩味,加强了诗歌的抒情性。然而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有时优点和缺点就集中在同一点上,细腻抒情的反面正是缺少气势。
  梁平(诗人、四川省作协副主席、《星星》诗刊主编):现在我国每年出版长诗有一二百首,但整体质量都很平常。台湾诗人痖弦说我国的长诗只考虑到诗歌的长度,而没有考虑到精神层面的提升和诗质的把握。这正是我所赞同的,也是普遍反映出来的现象。龚学敏是我省非常有特色的青年诗人。龚学敏的《长征》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上述缺点,他严谨的推敲语言,意象密集繁多,意境统一纯净,因此他的诗歌是精致的、优美的。从中我们不难看到作者才华的溢显。为解决上述问题,做出了贡献,提供了一些新的经验。但从整体上看,长诗所特有的体例和他所采用的结构方式,却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作品的冲击力,并且精神层面的提升还有待磨砺。这首长诗的精致,是显著的特色,但同时由于过余精致使作品缺乏了粗励之美。诗歌的粗粝美来自于语言与精神的相互碰撞抵触,粗粝是一种不可抵挡的力量。那么一首诗歌要使阅读者增强欣赏和思索的滞留长度,粗粝特质是必不可少的。当然龚学敏的《长征》在这些缺失之外,也给处于尴尬境地中的我国长诗的发展现状带来了许多可资借鉴的经验。
  孙建军(诗人、作家文汇报副总编):近年来写长征的人不限于龚学敏一人,然而为什么只为他开研讨会?我的回答是它有这个价值。作为一部主旋律作品,长征题材所能提供给我们很大的创作空间,同时这个空间也是受到极大限制的。为什么这样讲呢?这个创作空间是向纵深发展的,也就是精神领域的进一步挖掘和提升。而受到限制的部分则是思想部分,无论怎样,长征在我国官方乃至民间定义中都是民族气节和精神的象征。因此,龚学敏在创作的时候是戴着枷锁跳舞,是有着残酷和悲壮之美的。我个人认为龚学敏的成功之处在于他将一个悲壮的红色故事与藏文化的神圣美感结合得相当贴切。
  张新泉(诗人、《星星》诗刊原副主编):这是一个诗人的长征,而且是现代主义的长征。在这条已变得人迹罕至、声名不佳的政治抒情诗的路途上,遍布着概念演译的假山、滥情矫情的罂粟、直白空洞的海市蜃楼,以其貌似宏大实侧苍白孱弱的遗迹,让无数后来者望而止步,弃路它行。龚学敏这部长诗之所以令我刮目相看,令我沉吟并为之高兴的缘由,是因为他以现代主义的诗歌技法,尝试了对中国红色历史事件的长卷抒写;以独特的心灵视角、强力的个性色彩,绕过事件、进程的诱惑,直抵被他灵视过、幻化过的长征内核。诗人率领意象的队伍,将象征、隐喻、变形、通感运用得理直气壮、色象纷呈。龚学敏力图在举世闻名的长征路上,营造崭新的二万五千里的诗意和审美空间,其呈现出来的现代主义诗歌与中国历史事件对接时欣喜的吸纳和尚需水乳交融的努力,无疑会给当今诗坛以启迪和思考。
  杨远宏(诗评家)通常政治抒情诗的写作容易陷入意识形态宏大叙事和粗糙恶俗的模式版本、个人情绪缺失和集体化抒情泛滥以及语言及抒情程式化夸大化的境地。而在《长征》这首政治抒情诗中,龚学敏有意淡化了史实和叙事,加强了抒情的比重,而使长征真正成为一次精神事件,成为具有个人风格的真实政治抒情。龚学敏的诗歌创造性在意象的密集使用中得到极大的展示,他将生硬的叙事意义所指转化为鲜活的生动的意象能指,不仅增强了诗歌语言的诗意特质,同时丰富了诗歌精神。从这个意义上说龚学敏写出了真正好的政治抒情诗,为当代中国政治抒情诗提供了一种崭新的语言方式和文本样态,堪称政治抒情诗的政治抒情与个人风格、诗化语境较为完美交融的一个罕见典范。
  干天全(诗人、四川大学教授):从政治抒情诗的角度而言,这首《长征》抒情性非常强,它在丰富诗质的同时也弱化了叙事的力度。然而这种对政治抒情诗的处理方式,却是一个可行的尝试,它在排除一般政治抒情诗中的伪抒情的同时,袒露了诗人真实的心灵。一个现代青年诗人心中眼中的真实的长征,即具有让人追慕的英雄悲壮情怀,又具有平凡个人的悲悯情绪,因此说这是一部政治抒情长诗中有所突破的作品。应该提醒的是,在抒情力度加强的同时,诗人应注意控制抒情的比重,否则便有过滥的可能。
  傅恒(作家、省作协党组副书记、副主席):青年诗人龚学敏长达2500多行的长诗《长征》,是诗人英雄情结和重走长征路的结晶,是近年来诗坛对红色题材创作的一次突破,在四川,至少是今年四川文学的一个成果。
  龚学敏:1992年我萌发了写作长征史诗的想法,先后用了3年的时间收集整理资料并进行写作的锤炼。其后自费重走长征路,从江西瑞金到陕北延安,沿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路线进行实地考察,切实的体会长征心情并完成初稿。后又历经多年修改整理,终于完稿。其间,一直支持激励我的除了长征永垂史册的人类渴望自由的不朽精神之外,还有美国记者斯诺多年以前在《西行漫记》中的一句话:“总有一天会有人写出一部这一惊心动魄的远征的全部史诗来”。我所期望的就是运用现代的诗歌手法完整的表现出这一历史事件的全部意义和气魄。当然在写作中,我努力的将已沉积入时间的历史还原为一群人、一个民族在最为艰苦的时候体现出来的坚强精神。也正是这种精神激发了我对长征的向往与敬仰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