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7期

逆着时光的物语（二首）

作者：许玲琴


　　石 
　　
　　石是乡村的旧戏
　　
　　天高云淡
　　石总是在秋天
　　上场
　　廿宽袖宽袍的古装戏卅
　　与稻草与祖父
　　与老牛与落日
　　构成织金的舞台背景
　　谷草垛上站着
　　看戏的农家孩子
　　
　　石的唱腔
　　是无声的
　　是沉重的
　　廿如同大爱卅
　　在乡村唱了千年
　　农人们爱听
　　让怀孕的稻草
　　骨肉分离
　　
　　石
　　碾过秋天
　　碾过丰收
　　碾过干草堆里的童年
　　碾过中年的几滴雁鸣
　　
　　农家的戏
　　是分季节的
　　石登场的时候
　　总是祖父上台的时候
　　他是这部旧戏里的
　　黑衣老旦
　　
　　针线篮
　　
　　纤纤的手指抚摸着江南的绸
　　镂空的针线篮里盛满时光的胭脂
　　残留着女人的指温女人的幽香
　　曾经是三寸金莲的祖母的龙凤百宝
　　 箱：
　　心思绵密的银针。丝线的命运。
　　歪脖柳的剪刀。
　　地米菜、油菜花一样朴素的碎花布
　　 头。
　　这就是女人的一生：繁复零碎鲜
　　 艳
　　
　　古典的月色里漂来岁月的水光烟色
　　拖着长辫子的民国少女抚弄着一生
　　 的丝绸
　　鸳鸯戏水。蝴蝶双飞。喜鹊闹梅。
　　水嫩的手指上飞绕着丝线的春天
　　曳地的织锦让女子的一生分明
　　凤眼掠过丝帛的泪光
　　
　　绾了髻的女子闲坐落花的庭院
　　用针线走完民间女子一生的路
　　用温柔贤良缝补生活的破洞
　　一根丝线让日子厚实温暖
　　一生的秋怨密密匝匝纳入千层布鞋底
　　桂花的香气吹满女子的素衣素袖
　　
　　红缎软底鞋的青春早已泛白
　　丝线纠缠的旧事是解不开的千千结
　　条条缕缕的前尘无法用针线连缀
　　丝绸的灰烬。时光的斑竹。月色的青
　　 苔。
　　竹编的针线篮是旧式女子干瘪空
　　 落的心
　　是旧式女子单调守望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