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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文学自由谈》

作者:何满子




  本刊2005年第4期张霞先生(女士?)的《“自由”的红旗到底能打多久?》一文,指责“《文学自由谈》实践的”自由已经实现同专制传统的结合,“沦为只说不做的犬儒主义(实用主义)者,只是迟早的问题”了。其原因,据说“合理的解释只能是,(作者的)‘集中’降低了效率,实践背离了倡导自由的初衷”。或用作者的俏皮话:刊物已“沦为某些作者的后花园”了。
  在这些妨碍“自由”、使刊物沦为“专制”的害虫中,贱名被传唤了好多次。除了明斥何某之外,还有实对鄙人的暗暗的挖苦:说是“固定的作者,当然……是那些能做到‘作文不起草’不留副的‘大家’”。——这话是我在《文学自由谈》创刊十周年所作的《公愿与私愿》(1995年第4期)上说的。事隔十年之久,还念念不忘,可见作者是戚戚于心的。
  虽然此文统计数字详明,引证的名人名言也不少,但愚鲁如我,仍然不能解悟一种刊物有若干固定作者就会陷于“不自由”乃至“专制”的妙理。照我看来,编辑能发表《“自由”的红旗到底能打多久?芽》这样虽然奥理难解但却分明是指斥自家刊物的文章,就可证明《文学自由谈》的“自由”度了。
  至于我,的确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之交起,就一期不脱地成了《文学自由谈》的“固定作者”,迄今已有十五六年了。不瞒您说,不认识编辑的报刊我是向来不冒昧投稿的。是现已退休了的老编辑高素凤女士(好像信是托人转来的)来信约稿的。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我针对刊名写了一篇题为《文学不自由谈》去投石问路,只要一看题目,就可推知内容是何等的不雅驯了。稿子被退回,这给了我一个极佳印象:编辑很负责,很尊重作者的劳动。又过了些时,高素凤又来信,说了些其实我也知道的“自由”度的把握之类的话,再度诚恳约稿,从此就篇复一篇地“自由谈”起来了,直到如今。
  我是个冥顽不灵的经验主义者,凡事首看史例,正如前文提到的祝贺《文学自由谈》创刊十周年而作的《公愿与私愿》一文所说:我以为,办刊物以同人刊物为最佳(这种主张是“反胡风”和“扩大化”时期的罪状之一)。办得有出息乃至能使士风、文风、社会风气正变的,也大抵是同人刊物。“五四”时期的《新青年》掀起了一场新文化运动,法国的《百科全书》掀起了启蒙运动,都是同人刊物。至今国内办得较像样的刊物,虽都是以社团出面,无同人刊物之名,大抵也有同人刊物之实。刊物是人办的,如果不是倾向相近、情趣相投的一伙人有商有量地办,怎么能办出独特的风格来?说白了是同人办刊,面向大众,就这么回事,大家心里明白。关键在于办刊的同人联系作者,扩大同人面,乃至以刊物所主诉的领域群体为同人。至此,读者便会恍然不觉得其为同人刊物,而能做到如《文学自由谈》所标举的:由名人奠定品牌,由非名人保持锐气,庶几能实现表达文坛民意的努力。
  再说,“固定的作者”向也不排除“自由”辩难,并不“背离了倡导自由的初衷”。就我自己说,至少曾对张霞文中列举的前十名“固定作者”中的两位发过针锋相对的议论,都在《文学自由谈》上交锋了更不说对其他文学问题的“自由谈”了。提倡有更多的作者来“自由谈”,自然很好;“固定作者”比起广大的作者和读者来当然是少数,或曰“一小撮”,可是少数人的“自由谈”难道非摒弃不可么?这是什么“自由”逻辑?
  更令人如坠五里雾中的是,张文还从“自由”的西文引申义“免费的”、“滥用浪费的”,批评《文学自由谈》免费向作者提供版面(没有提还得付稿费!)莫非要《文学自由谈》效法当今某些钦定的“等级”学术刊物那样,大搞以权谋私,向亟需完成指标的大学教师勒索成千上万的“版面费”,完成其“学术腐败”才更有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