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3期
也从《花花公子》改版谈起
作者：禹建湘
读者可能看到贾平凹在小说《废都》里这么一个场景，主人公庄之蝶与妻子牛月清在情趣不高时，庄之蝶就下了床，拉开灯观看黄色录相，并对牛月清说：“好多高级知识分子家里都有这种带子，专门是供夫妇上床前看的，这样能调节出一种氛围来的。”何申的小说《县级夫人》中也有类似情节。确实，色情材料对人的性心理会产生很大影响。问题是这种影响到底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这需要作科学、客观的判断，从而形成正确的态度。
一般来说，在如何看待淫秽色情材料问题上，主要有三种观点：一是模仿论，这种观点认为，人们观看了色情材料后，会情不自禁地进行模仿，进而有性攻击的危险；二是宣泄论，认为观看色情材料会使人们郁积的性欲得到宣泄，从而降低性的冲动，这样一来，反而使人们的反社会行为减少；三是无关论，即认为淫秽色情材料并不会对性心理或性行为产生激发或抑制作用。
由此，西方社会进行了一系列调查与实验，以便对色情材料采取适当的政策。其中最著名的是海曼在1975年做的一个实验，他采用了测量器具来记录男女两性对淫秽色情材料的身体反应。实验结果表明，在生理测量上和自我评定上，无论男女都对淫秽色情物品表现出最强烈的反应，尤其是那些有明显性行为描述的内容对人的刺激最大。另外，在许多的实验中，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那就是女性对淫秽色情材料的反应比男性要强烈得多。如1970年，对一群大学生作色情幻灯片和影视测试，结果有四成的女生比普通男生有更强烈的性唤起反应，所有女生在观看电影后的24小时内都有亲昵行为或性行为。总之，淫秽品对男女两性的性心理都能产生巨大影响。、
但是这种影响是不是就一定会产生消极作用呢?答案却出人意料地是否定的，广为人知的“丹麦试验”说明了这一点。丹麦在1967年和1969年分两步放开了淫秽色情文学和视觉产品的市场，这个试验得到了两个重要结论：其一，淫秽色情材料在取得合法化后，它的制作和销售经过一个短暂的高潮之后又急剧下降，大多数公民对淫秽品产生了一种厌恶感。一项研究表明，那些大量观看淫秽文学和影视的被试者，他们的性行为并没有发生多少变化，虽然最初他们对性有较多幻想，但不久他们的性幻想就降到了观看前的水平。更令人惊讶的是，连续稳定地观看淫秽色情晶，反而降低了对淫秽色情品的兴趣，即不断接触此类材料会使人感到餍足和无聊，他们的欲望完全满足了，发腻了。其二，对色情材料的解禁，使犯罪率下降。在丹麦，1967年解禁色情文学后，犯罪率下降了25％，第二年又下降了10％。到1969年对淫秽影视也彻底放开后，犯罪率下降了31％。那些露阴癖、观淫癖、暴力侮辱妇女的犯罪都大幅度下降了，而猥亵儿童罪还不到以前的两成，并且在以后连续十年的观察中，任何种类的性犯罪均无增长。
这种情形在美国那里也得到了同样的证实。1970年，美国国会任命一个全国委员会调查淫秽色情品的问题，结果令议员们大吃一惊，因为该报告发现，接触淫秽色情品，无论对个人还是对社会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损害。淫秽色情出版物与性犯罪、性过失没有必然联系，没有证据表明性犯罪与淫秽色情晶有直接因果关系。这个专门委员会认为，鉴于有85％的成年男子和70％的成年女子或多或少地接触过淫秽物品，而且无论法律怎样禁止，大多数美国成年人还是会接触到这些出版物，与其严格控制，还不如放宽政策。于是他们提出了最终建议，即取消各种对成年人接触使用淫秽色情品的限制和禁令，废除所有适用于成年人的反淫秽色情的法律。总之，从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大多数西方国家都对淫秽色情品放宽了政策，这些国家的性犯罪也因此明显下降。
在中国，色情材料是严格禁止出售和出租的，然而，色情材料的普及程度恐怕远远超过一般公众的印象。目前，恐怕已不是像《废都》里庄之蝶所说的只有高级知识分子家里才有黄色录相带，一般家庭或录相厅里恐怕都能找到它们的踪迹。一位母亲有个上中学的儿子，她说：“我要求他两条，一是别赌钱，二是别看黄色录相。我儿子的回答吓我一跳，他说，我早看过了，妈，您看不看，我给您弄几盘来看看。”这说明，淫秽色情品已逐步向低龄化方向蔓延。记得八十年代初，某地有一次扫黄，警方把观看了黄色录相的人都抓捕归案，结果拘留所立即人满为患，不得不动用临时监所，最后此事虎头蛇尾，不了了之，这就是有关部门过低估计观看淫秽色情材料的人口了。至于到现在，随着网络传播和盗版VCD的泛滥，观看黄色影视和画报的比例无疑更多了。所以，现在某些有关法律规定已只停留在纸上，并没有谁去严格执行，否则，国家将不得不拨天文数字的经费去扩建拘留所和监狱了。
那么，中国人是如何看待淫秽色情材料的呢?据李银河在《中国女性的感情与性》里的调查，有相当的人持肯定态度。很多人认为夫妻之间看看黄色录相是可以的，它能起到指导夫妻性技巧的作用。有的人表示，在夫妻性生活之前，先看看录相带，有助于调节情趣。还有的人认为，它能培养女性的魅力，帮助人们了解一些社会现象，对青少年做性教育是有益的。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一些女性对淫秽色情材料还有自己的特殊选择性，如一位女性说：“我不愿看港台的，愿看西方拍的。”持有这种欣赏观点的有很多，大多人喜欢西方色情影视，如有人表示：“白种人的毛片好看，有的亚洲人拍的毛片太丑了，太难看了。”“看欧美的觉得好，看日本的感觉不好，有肮脏的感觉，觉得他们变态，老爱演受虐什么的。”另外，在对待色情材料上，也有很强的地域性，如北京人与上海人就有区别，上海人很保守，很规矩，讲隐私和小情调，即使看毛片也心照不宣，而北京人却不在乎，看毛片还呼朋引类地叫一大堆人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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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在目前对淫秽色情材料是明确禁止的和反对的，但现在有许多社会学家提出了相反的看法，认为中国也可以放宽对色情材料的限制。因为，中国现在处于地下状态的色情材料已相当普遍，加之网络的迅速发达，事实上，很多人在不同程度上接触了色情材料，而如何处置这些人就显得十分棘手了。2002年陕西某地派出所民警抓走在家里观看黄色录相夫妻一事，之所以闹得沸沸扬扬，就是因为这种色情材料的地下消费太普遍。人们从这件事上感到人人自危，没有安全感。许多社会学家和法学家也参与讨论，他们从道德和法律方面进行分析，并且多对民警所为持反感态度。后来，案件当事民警受到处理，这也说明了有关部门开始重视和照顾了民心民意，展示了某种姿态。
当然，中国有自己特殊的国情，有自己固有的文化传统，在这个事情上，应持谨慎态度。只有全社会提高文化素质，加强文明修养，才能有鉴赏美丑、判断是非的能力。这样，人们才既不会视淫秽色情材料如洪水猛兽，惟恐避之不及，也不会把它当作奇珍异宝，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