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莱辛《玛拉和丹恩》在线访谈录

作者:邓中良 华 菁/译




  主持人:欢迎你,多丽丝·莱辛。非常荣幸您今晚能和我们一起讨论你的新书,《玛拉和丹恩》。这是您第一次在线采访吗?
  莱辛:是的,是的。我以前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的采访。这次觉得挺兴奋的。
  南安普顿的简:你在创作《玛拉和丹恩》时有什么特别的灵感吗?我很喜欢你的作品,莱辛夫人。
  莱辛: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灵感。小说是一个很老的故事,一个欧洲文学中非常经典的故事,讲述了两个孤儿历经生活的艰难和困苦——我对这个主题一直很着迷,一动笔开始写我就完全投入进去了。
  本文是巴诺书店(Barnes & Noble)1999年1月20日同多丽丝·莱辛的聊天记录。
  
  华盛顿州谢尔顿市的帕蒂·帕吉特:我非常遗憾由于英国政府严格的法律规定,你不能完成你的自传。它可以在美国出版同时又免受惩罚吗?你的一生太有意思了——我想尽可能多地了解你,当然在你允许的范围内!顺便感谢你所做的一切!
  莱辛:不对,那不是英国法律的问题。在60年代的时候,在很多人眼里我是一位典型的60年代的女舍监,由于他们,也由于考虑到那个特殊人群的感受,我很难把那个时代记录下来。他们当中的有些人现在已很知名了。我也尝试过用其他的方式写那段时期,而且我还会继续努力的。这里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我在第二卷里谈到了成长点。也就是指你一生所发展的正常的路线轨迹。我在60年代所做的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同时也为一些被损害的人而斗争。所以如果要写第三卷的话,就不会像前两卷那么只写个人的生活了。
  康涅狄格州的南希:你的作品从刚开始的现实主义发展到现在好几部小说中的幻想领域,《玛拉和丹恩》也是后者的一个例子。你为什么决定离开现实的世界而走进这些想像的世界呢?
  莱辛:你知道,我可没有把它们当作是非现实主义的。《玛拉和丹恩》的第一部分发生在一个非常恐怖的干旱地带。现如今,世界上有很大一部分地区遭受到干旱的侵扰。生活在这些地方的人们可不会把它看成是非现实主义的,相信我。比如说,我曾去过津巴布韦,那里的人们就经常遭遇旱灾。我在那的时候旱季就要结束了,和我住在一起的女人们每天早上三四点钟就爬起来了,她们要走四五里地的路到一口井那里打水,然后背着一桶水回去做饭,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水洗什么的。这是严重的干旱时的真实状况,这也正是我在《玛拉和丹恩》里描述的。极端的贫困和苦难的人们,这些都不是凭空想像出来的,如果你去了世界上那些遭遇旱灾的地方,或就去我们自己国家的那些贫困地区看看,你就知道了。书里面我写的是一次历险记。这可不是什么新的形式,只是旧瓶装新酒而已。所以如果人们又把莱辛归到科幻小说或空间小说一类去的话,我会觉得很伤心的。这本书完全不是那种类型的。我只是在讲述一个故事,而且评价一个故事也只有一个标准。故事是不是很吸引人呢?你是不是爱不释手呢?这才是一个历险故事需要问的问题。
  英国的比尔·帕斯洛:我1978年在法国摘葡萄的时候借了一本你写的《良缘》(A Proper Marriage),从那之后我就一直读你的书,而且非常喜欢你的作品。我觉得你作品的风格有些改变了。所以我想问的是:你觉得一个人在读小说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我们有自己的“故事”很重要呢,如果没有的话我们会很痛苦吗?(媒体很重要吗——有电视是不是就足够了呢?)我觉得好奇心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为什么呢?你们在讨论什么问题呢?
  莱辛:嗯,这些问题都是很基本的问题。关于电视——电视给我们讲故事。但是看电视的人是被动接受已经创作出来的图像等信息的。可是听收音机或读书就不一样了,你要发挥自己的想像力。那是一个很不一样的过程。我个人觉得那些没有读过或听过故事的小孩在思维上是很贫乏的。
  加利福尼亚州的简·汉佛德:《玛拉和丹恩》语言特别流畅,情节也很吸引人,我非常喜欢。写这本书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要比平常写其他书更有意思呢?是不是有些书就比另外一些书写起来更有意思呢?
  莱辛:是的,写这本书的时候特别有意思。我非常喜欢写这本书,除了开头的时候,那时想了太多的儿时不愉快的经历。写完的时候还有些后悔。有意思的是,写一本书的时候可能会比地狱还要糟糕,而且你还得费力气把它写完,但是一旦完成了,你就很难说这本书很难写,而那本书很好写。对于这一点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有一本书叫《三、四、五区域间的婚姻》(The Marriages Between Zones Three, Four, And Five),当时写的时候特别舒服,特别轻松,因为我知道我触及到了一个潜意识的东西。后来这本书由菲利浦·格拉斯改编成了歌剧。我很喜欢写那本书,可是当我看到那本书,同时又看到了我历尽心血写成的《四门之城》(The FourGatee City)和写的时候特别讨厌的《第五个孩子》(The Fifth Child)之时,所有的那些感觉都不重要了。
  蒙特利尔的费奥娜·肯杨:亲爱的莱辛夫人,你有没有重读过自己的小说呢?比如说,你在开始写自传之前有没有重读过《玛莎·奎斯特》(Martha Quest)呢?
  莱辛:没有,那时没有重读过。我会重读自己的书,但通常是看看有没有印错的,或许要改正的地方。我可以在我脑中区分开我所想到的和真正发生的事。我对某些事的记忆特别好,而且我相信自己的记忆。
  宾夕法尼亚州奥维斯堡玛莉琳·塞莫尔:莱辛夫人,非常高兴您能参加这次在线访谈。科技可以很神奇的,今晚的访谈就证明了这一点。但是,你是否觉得科技对人类关系的影响直接影响到了社会的解体崩溃,就像你在好几本书中所描述的那样呢?
  莱辛:我觉得这种科技对我们的影响才刚刚开始。就拿因特网来说吧,我知道人们都非常喜欢因特网,而且大有不可或缺之势。这可是需要提高警惕的。人们总是希望作家们能回答一些我们不太熟悉的事。在过去的十五年里我们有了传真机、电话、电子邮件和网络——这些都改变了交流的形式。我们的大脑肯定也会被此改变的,但是不要忘记,大脑以前也发生过改变。在印刷发明后的两三个世纪里我们丧失了我们的记忆力。而在那之前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记在脑子里。然后你可以把它们都写下来了。当然你还是会见到一些人,年纪大的男人和女人们,他们不识字,而他们脑子里记着所有的东西。他们的那种记忆力我们丧失了。我们把这一切都看成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对参考书之类的东西太依赖了。没有人预见了这一点,但却发生了。我们的大脑还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呢?我也在想呢。
  俄亥俄州的莱斯利:我的英语课上刚开始读《第五个孩子》。对于第一次读你作品的读者们你有哪些建议吗?
  莱辛:关于《第五个孩子》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写那书时,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年轻人会喜欢它。比如说,在意大利,意大利人设立了一个文学奖,从世界各地搜罗小说。评委们最后选定了二十本,并把它们拿给学校的孩子们读,然后问他们哪本可以赢得这个奖。他们选了《第五个孩子》。从那以后,每当我到某一处演讲,遇到的那些老师和图书管理员们总是对我说孩子们是多么喜欢那本书。不要问我为什么。现在我正写一部和它差不多的书。其实这一想法来自于我德国的出版商,因为那本书在德国卖得很好。好长时间都在畅销书之列。这一本书叫作《世界上的第五个孩子》(The Fifth Child In The World),我能说的就是这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我已经完成了第一稿,现在正弄第二稿。很多人都对我说本这个人物很邪恶。我所看到的就是他只是那个环境造就出来的一个生命,因为如果把他放到山坡上或放到一群野蛮人中间去,他是很正常的,但是如果把他放到一个中产阶级的家庭中去的话,他就整个地被毁掉了。所以我现在挺为这个可怜的东西感到难受的。一般来说人们不喜欢续集,所以我这么做还是有点冒险的。现在年轻人们很喜欢《玛拉和丹恩》。这本书写到一半的时候,我想,天哪,孩子们肯定会喜欢这个的,而且在实验性的测试中,我们把这本书拿给年轻人看,结果他们真的很喜欢。这让我感到很高兴。多年来我收到了很多老师和图书管理员们的来信,而我对此的回答一直都是一样的——我写的东西孩子们喜欢,但我在写的时候没有刻意地去迎合孩子们的口味。我有三篇短篇孩子们特别喜欢。一个是《逃跑》,一个是《穿过隧道》,还有一个是《两条狗的故事》。可是这些我并不是专门为孩子们写的。看到年轻人喜欢《玛拉和丹恩》我觉得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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