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0期

黑狗皮褥子

作者:申万仓




  悬崖,深不见底的悬崖。爷爷、我和黑狗站在上面,东张西望。一条绳子在爷爷手里。谁在沉重地呜咽?北风从南梁走过都是屏住呼吸。爷爷的老泪,我的泪水,被寒风淬得坚硬无比。
  爷爷和我都冷冷地站着,惟有黑狗的尾巴摇着。两个黑馍馍,我和爷爷的口粮,都捧给黑狗吃了。多少次,爷爷手里的绳索都没有套上黑狗的脖颈。
  从太阳东来到太阳西去,我们就这样站着。我感觉我小小的心,被陇东寒冷的北风冻住。我说:爷爷,回吧。我们学校真的不冻。床上还铺着麦草,晚上我和同学挤得很紧,暖和得很呢。我的话只说到了喉咙,小小的十二岁的嘴巴早已冻住。我看到黑狗淌下一长串眼泪。把它的头贴在爷爷的腿上,一动不动,停止摇动的尾巴。
  好像拉下整个世界的闸门。无边的黑暗落下,绳索套上黑狗的脖颈,爷爷飞起一脚。我也好像被爷爷从悬崖踢下。黑狗一声未叫,就让绳索领走了。爷爷把黑狗深深的坑埋了,却把狗皮给我留下了。
  从初中、高中,到大学,一直温暖着我。在地下安睡的爷爷不知道他老人家精心缝制的那张黑狗皮褥子,三十年来,勒狗那一天,一位不谙世事的少年,一颗冻伤的心,一直睡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