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那座山头

作者:沈 河




  一块土碎了
  
  一块土碎了,不在手里,留下体温之后。一块泥土碎了,在车轮滚压之下,被我眼睁睁捕获。似乎我的骨头碎了,它一粒粒的累积不知花了多少时间。
  它尝够远离集体的痛,并没在开阔的地带得以缓解。
  碎裂时的声音小而又小,一出现就被车声吞噬。它的碎裂没有残留一点点的声响,也没能像玻璃碎裂时喷射一束刺眼的光。
  一块土碎了,在短暂的时间内完成。突然刮过一阵大风,视野灰蒙蒙一片。
  它的路向着何方?风雨能否带它返回田地和山上?与田里的泥土汇合。成全一株水稻的金黄;与山上的泥土汇合,成全一棵树的葱绿。
  
  密集的根系
  
  根系总是隐藏在暗处,在亮处是干、枝和叶,以及由树冠召集的一群小鸟,
  根系在土壤里如何分布,我不清楚。清楚的是根系能够吸收营养和水分,能够把树由小带大,能够带过四季,进入预设的高度。山中,为此少了荒凉。
  看根系的念头存在已久,都没能实现。一把锄头扛到山脚就停滞不前,不愿意满足眼睛一时的渴求而草率动锄,把伤带到根。
  让密集的根系在山中的泥土中缠绕吧。缠紧,一块块泥土得以固定,碰到多大的暴雨也不会从坡上滑溜。
  
  那座山头
  
  那座山头存贮那年的时光。不知溜走了没有?在记忆里,味没变。那座山头依然碧绿。近看,是一群水松举起的树冠,发出的绿让在远处的我也能收入视野。
  那座山头在东面,每天最早迎接阳光的沐浴。一条小溪绕在山脚,水养山、山养村的关系至今未被破坏。一片草甸积满锈水,不阻碍一群水松的生长。
  如果那座山是一把梯子的话。爬上,能触及到圣洁的一面;如果水松是一座塔的话,要求压住我的一角,不与圣洁脱离,不与肮脏为伍。
  懒惰是人性的一面,稍不注意会在路途中睡着,恰恰此时松涛响起来,提示我对人性的历练要时刻进行。那座山头从东面进入我的内部。
  
  五节芒
  
  五节芒是乡村平常的植物。一经春天的吆喝,在大地的各个角落腾出位置,让给五节芒。
  嫩绿的条形叶呈现柔软。有时候也会抖出它的锋芒,割破手指,血流了,疼痛也来了。
  当你说到牛时,五节芒收起锋芒,献出嫩绿,似乎牛与五节芒达成一种无法破解的默契。
  五节芒叫走在墙上挂了一个冬天的镰刀,镰刀上的铁锈在与五节芒的摩擦中渐渐丢失。
  在镰刀亮相时,扎成捆状的五节芒从山中挑到牛栏,慢慢进入牛的胃。经过一整夜的消化,牛的力量顿时增加。牛从今早出发,拖着沉重的犁,翻开后的泥土立刻与阳光融合。
  言语像黄金般贵重。
  一千种,还是一万种修辞?整篇文章立时生动。而这种标题是那么素朴:油菜花。
   其实,这种黄就是它全部的内涵。
  梦幻的翅膀。阳光的浓缩。健朗的思想的跨越。最后一丝寒冷被小夜风割断,被萌发的大片快乐覆盖。
  翻检出大地的哲言。
  把农民贫穷的脸庞染出两片芳香!
  把我一个人积累的忧愁滤净,把关于明天的设想标划成一格格智慧与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