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9期

逃离城市

作者:罗钧贤




  没有风的夜晚,意识如同一潭死水。甚至连呼吸也行将凝固。
  霓虹灯下,摇滚乐彻夜不眠,掺杂于各种机器的肆虐。切割着锈迹斑斑的经脉。高跟鞋在文明的范畴任意践踏,满地都是流言蜚语和想入非非的念头,蛰伏于阴暗的墙角蠢蠢欲动。性感而忙碌的迷你裙如期而至,又趁着夜色挑逗这座钢筋水泥堆砌的襁褓,诱惑使天空一次次潮涨潮落。
  脚手架上,旗帜孑然而立,稀疏的灯火用一掌破碎的光,让城市在影影绰绰中飘入幻想。
  于是,关于城市的所有概念,就被这样一些沉默和喧嚣的东西所垄断,所主宰。
  从最后一只小鸟失去归宿的那一刻,城市便作为某种繁华的废墟繁衍下来。那些芬芳的梦已不复存在,只有空洞的想象,被矫情的粉饰层层包装,激情荡然无存。在无声的麻木中,小桥流水渐行渐远,沦为一种纪念和向往。
  失去的,除了小桥流水,还有什么?
  在被真情遗忘的角落,正泛滥着网络的单人游戏,许多真实的东西已被省略。虚拟的情节是为了掩埋爱情的灰烬,没有结尾只有过程的表演迎合着感官的刺激,短暂的满足仍被无奈和空虚化为齑粉。就像灵魂,在被塑造成图腾供人顶礼膜拜的同时,又被祭祀者随手遗弃。
  在这个并不属于我的城市,所谓的时尚,正在加紧摧毁文明的堡垒。我在拼命地寻找,想要努力抓住什么。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拟的。
  蓝天白云。青山碧水。还有袅袅升起的炊烟和青梅竹马的嬉戏,林间清越的山歌,被牛铃一串串甩落,惊醒路边的花香……
  总是在不经意时。怀念跟我如影随形。有谁知道,怀念会是怎样一种痛苦而快乐的过程?
  我看见几枚勇敢的落叶。尽管已被岁月的脚步踩成一枚枚发黄的印迹,却始终顽强地匍匐在季节的边缘,保持着一种突围的姿势。落叶们的思想,是否跟我的怀念一样坚若磐石?
  选择或放弃。除了怀念,没有什么更纯粹。
  那只蛾子还在蜘蛛网上无助地挣扎、跳跃、冲刺。孤独的翅膀划不动最后的希望,美妙绝伦的舞姿以悲壮的注脚拍打生命的绝响——哪怕它知道。一切早已注定是徒劳的。如同我渴望自己的家园。哪怕它依然遥不可及。
  我忽然有逃离城市的冲动。
  借着黎明前的黑暗,在行囊里装满泥土,将粗犷的火把举得高高。逃离这座疯狂的城堡。就像最后的那只鸟,飞得很远很远,再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