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7期

至爱仁心

作者：张丽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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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妮·古道尔反对将任何动物关进笼子。当年，她带着幼子赴非洲森林进行“动物行为”研究，在她到森林中去亲近那些黑猩猩的时候，她将自己不懂事的孩子关进笼子，以免他到处乱爬遇到不测。珍妮·古道尔坚持认为拘禁会让原本聪明的动物变得愚蠢。她所结交的智力超常的黑猩猩朋友一律生活在大森林里。
　　 珍妮·古道尔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她经常到黑猩猩的“家”中耐心地教它们学习手语，绘画以及辨识颜色。她的教育很有成效。一天，一位年轻的女士对一个名叫GOGO的黑猩猩进行测试。女士举起绿色的物品问是什么颜色，GOGO用手语回答说“绿色”；女士又举起棕色的物品问是什么颜色，GOGO用手语回答说“棕色”。后来，女士举起了一块白布，问GOGO这是什么颜色的？GOGO回答说“红色”。女士不甘心，又问了一遍，GOGO依然回答说“红色”。这时，女士假装生气地说：你要看清楚了之后再回答，如果你再回答错了，那我就不给你喝苹果汁了！她说完后又将白布朝GOGO举起来并重复先前的问题。奇怪的是GOGO照样回答说“红色”。回答完了之后，GOGO得意地从女士举着的那块白布上摘下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绒线头，说“红色”。
　　 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满头白发的珍妮·古道尔眼睛里闪着幸福的光，仿佛一位年轻的母亲在向人炫耀自己的聪敏过人的爱子。她把GOGO的行为解释成“幽默”。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穿着橙红色套头衫、草绿色外套的女人，侧耳听着她模拟黑猩猩在各种情感状态下不同的叫声。我的心，被她勾到了坦桑尼亚的森林……
　　 在这个世界上，我感动于把一个值得爱的对象爱到极致的人。但是，我也常常遗憾地看到有些蠢笨的手把爱的蜜汁调得变了味。
　　 有一个故事，是我羞于向大自然的女儿古道尔开口讲的，那是关于一匹马的故事，它也有名字，它叫“准噶尔一号”。它本是一匹健硕的野马，奔跑是它壮丽的事业。但是，它被据说是“极爱”它的人圈养起来。在四周都是围栏的马圈里，“准噶尔一号”凄凉度日。后来，它怀孕了。临产的时候，它被难产之苦折磨得疯狂奔跑。工作人员与兽医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套住。它屈辱地躺在沙地上，胎儿已经死去，它的瞳孔也逐渐放大。“聪明”的人们叹着气离开了。这时候，它居然挣扎着站起来，双眼淌泪，到马厩边与它的难兄难弟依依惜别……“准噶尔一号”死了。研究人员不得不承认，这匹可怜的野马的死与野性的流失有关，失去了广阔的奔跑空间，食物单一，造成难产，最终导致死亡。它被剥夺了做母亲与活着的权利。它是在“母亲节”那天离开人间的。
　　 古道尔爱黑猩猩，所以，她强烈反对将黑猩猩装进笼子里。她走进森林里，和黑猩猩们共享同一把香蕉，于是，GOGO便用它的聪明与幽默回报了她；我们的研究人员爱野马，所以，他们将它圈养起来，于是，“准噶尔一号”只好用惊心动魄的死亡来报复这些爱它的人。
　　 美好的依恋，深深的感恩，彼此互为表里，长久相眷相生，爱抚的手拿掉了莽撞的分量，欣赏的眼闪动着礼赞的柔光——这样的世界，怎能不光艳旖旎？这样的生命，怎能不灵秀颖悟？爱到极致，是一种不期然的生命花开，付出者的心花叠印着领受者的心花，摇曳出一片绚丽光影，给你看。
　　
　　文/梁衍军摘自《深圳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