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5期

那只苍凉的蝴蝶

作者:程应峰




  体态瘦小的张爱玲离开这个喧嚣的世界时,躺在自己房间里一张相当精美的地毯上,如一只静静地歇息着的再也不会醒来的蝴蝶,美丽而苍凉。
  是的,她是一只美丽苍凉的蝴蝶,不曾在她的文字里显露出她的追问和挣扎,但她却能以她迷人的文字片断,将读者的心“凿成一眼枯井,让他们眼里慢慢地浮起一颗冰凉的泪珠。”她有心无心地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在等着你,时间的荒原里,你总会在一个恰当的时候遇见你要遇见的人。她的苍凉让回忆有了气味,如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她的苍凉又如指缝间的流光,更改着一个人对世事的感觉。
  拙于世故人情的张爱玲,一方面倾心于“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另一方面对男女之情又看得太过透彻。在她看来,男人憧憬着一个女人身体的时候,就会从容自如地说爱上了她的灵魂。唯有占领了她的身体之后,他才能够忘记她的灵魂。她甚至洞悉到每一个男子至少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作为一个女人,那么清楚明白地审视着世间的男女,该是怎样的一份苍凉?
  她曾说:“相片这东西不过是生命的碎壳。纷纷的岁月已过去,瓜子仁一粒粒咽下去,滋味各人自己知道,留给大家看的唯有那满地狼藉的黑白瓜子壳。”说归说,同所有的女子一样,张爱玲在骨子里是爱美的,是留恋青春的。当她在老迈之年翻出年轻时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看下去时,她默无声息地微笑着,微笑着,苍凉的泪滴便不知不觉地滴到了稿纸上。她知道,她再也无力振翅高飞了,属于她的不多的日子注定是“满目荒凉”。
  正如《倾城之恋》里她写的一样:“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流苏并不觉得她在世界上的地位有什么微妙之处。传奇里倾国倾城的人大抵如此。”事实上,张爱玲的命运与白流苏一样,上海的陷落成就了她。兵荒马乱的天地之间,这个年轻的女子如一只振翅的蝴蝶,在茫茫世间找到的恰恰是遍布的苍凉。
  “每一只蝴蝶都是花的魂,寻找着它的前身”,我不知道,倾尽一生心力,在文字的芬芳里寻寻觅觅的才女张爱玲,在她去了的时候,可否飞出了她感觉中无涯的苍凉?
  (曹龙彬摘自2007年3月6日《石狮日报》)
  ■责编:蔡兴蓉(本文编号:1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