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5期
学生给教师上了一课
作者：王栋生
就这样想着，睡觉者却先后被自己的手机铃声闹醒。有意思的是，睡醒了，却并不急于起来听课，依旧躺着。一会儿，像是做集体游戏一般，都掏出手机发起短信来。他们躺在那里发短信，接短信，足有一个小时。台上教师在认真上课，角落上的这几个人却一直躺着接收短信，这真是信息时代的悲哀。怎么会有这种懒汉式的教师?我乱想：低收入，社会地位低，早晚会产生与之相适应的低素质劳动者。不幸的是教师的低收入，也能造就公然在会场睡觉的教师。然而，低收入是不是就一定会培养出与之匹配的低追求呢?我看未必。
第二天下午，开始自由评课。一般情况下，很少有教师主动参与。这回有青年教师上台，大大方方，侃侃而谈。他说：“学校派我来学习，我原来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第一天去花果山玩玩，第二天到海边浴场泡泡，没想到一直下雨，我的计划泡汤了，只好坐到这里来听课。不过，听课也很有收获……”我以为台下教师会哄笑或是嘘他，没有，教师们体恤宽容；又有人发言盛赞某位开课女教师“形象美”，赢得一片掌声……心里不觉有点酸楚：教育界已经彻底融入社会的某个层次了。
就在这时，有位女学生走上讲台，她问主持人：“我是个高二学生，我可以说几句话吗?”——我们很惊讶，中学生评课?这样的事我从没见过，何况这是七八百名教师的大会。得到同意后，这位女生就这么对着话筒说起来。她说：“我是连云港东方学校高二学生：”我叫XXX。因为我以后要当教师，所以很想听听特级教师们怎样上课。经过校长同意，我在这里听了一整天的课，这些课让我耳目一新……可是我坐在教师们中间听课，对教师们的一些表现感到不解：有许多教师在听课时做其他的事，有的看报纸，有的用手机发短信，有的教师卫生习惯很不好，随地吐痰、扔烟头……我希望教师们能尊重上课教师的劳动……”她说话的时候，全场的嘈杂声一下子停息了，当她说完“谢谢”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鼓掌的有没有那几个躺着发短信的教师，我不知道，但是听到全场教师为这位说真话的学生鼓掌，感到我们的教育教学还是有价值的。当今之世，中国有这样的学生，足可证明实施真正的素质教育是有可能的。
几个月来，我常想，那个高二女生坐在台下听特级教师示范课时，怀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渴望?当她看到台下教师种种不文明的表现时，她会不会有和我们一样的忧虑?她走上那千人会场的主席台前，曾经怎样地鼓励自己？……
前些天，在会议上遇到连云港东方学校的李震校长，我回忆了那个高二女生的事，再次发出感慨，并建议他表扬那位说真话的学生。听众有人奇怪，为什么会对那个女生的举动评价那么高?
怎么说呢?如果教师不能坚守良知，没有职业自尊，中国的教育会有什么样的明天?我们又能培养出什么样的“人”?如果现在不思考这样的问题，那可能就来不及了。
(龚宝良摘自2006年2月7日《新民晚报》)
责编：熊春阳 插图：陈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