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7期
我们的傻蛋老师
作者：于心亮
我们面面相觑，我们都感觉很疑惑，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盼啊盼啊，怎么盼来了一个傻蛋老师？不、不、不能这样说，应该说是盼来了一个比傻蛋还要傻的傻蛋老师!我们哀愁地坐在教室前的空地上，看着天空中飞来又飞去的云彩，感觉很悲哀啊!
张小渴老师召集我们上课，他惊讶地看着我们说：“你们为什么要坐得这么规矩？放松一些，随便一点，学习不累，懂吗？”我们不懂，我们一直是规规矩矩上课认认真真听讲的好学生，不调皮不捣蛋，不给同学和老师起外号……
没想到张小渴老师第一天不给我们讲课，他和我们聊天。他说他叫张小渴，小小的渴望，目标很容易满足的那种渴望。你们呢？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好吗？我们莫名其妙地相互看着，感觉一个个比鸭子还要傻。介绍自己？我们有什么好介绍的？张富贵叫张富贵，张发财叫张发财，张满缸叫张满缸……下课后，我们把傻蛋的张小渴老师扔到一旁，我们玩我们的，让他玩他的去吧!张小渴老师独坐一旁，从衣袖里掏出一根竹管来吹。咦？饿了吗？要吹火做饭吗？嘿嘿，上面有那么多洞洞，怎么吹火呢？怪了，张小渴老师的吹火筒居然还能发出美妙的声音来呢，跟鸟叫似的，却又比鸟叫要好听哪……
我们不服他，我们也会吹出美妙的声音来呢!我们摘下树叶子放在唇边吹，吹呀吹呀，吹出尖利的和悠远的声音来，连天上的白云都能吵醒呢!张小渴老师果然被我们吹树叶子的声音迷住了，他也摘下树叶子来吹，结果愣是吹不出声音来!我们愣愣地盯着张小渴老师涨红的脸，感觉出更深的悲哀来：老师竟然连片树叶子都不会吹，这……这怎么能成为老师呢？
我们垂头丧气地回家去，我们对满脸喜色的爹妈说：“完了完了完了，这次更惨，来了个傻蛋老师，上课不教我们知识，却跟我们聊天，更让人受不了的是，他居然连片树叶子都吹不响，你说他还能教我们点啥知识？”原本想，我们要把村里的春花姐姐介绍给他做老婆呢，这下拉倒吧，不能耽误春花姐姐一生的幸福啊……
夜幕的笼罩下，整个村庄一片哀愁的景象，大人叹着气，我们也叹着气。远远的村外的小学校里，一缕孤单的炊烟寂寞地飘着，还有一缕听起来很美妙的声音也在寂寞地飘着。我们愣着神，想：张小渴老师的吹火筒居然会发出如此奇妙的声音来，还是比较……比较聪明一点的吧？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们都一瘸一拐的，因为我们的屁股都挨了爹妈的打。我们挨打不是因为我们不喜爱上学，而是因为我们把家里的吹火筒都钻出了好些洞洞，美妙的声音没有发出来，我们的屁股却是在老爹老妈的巴掌下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我们恨透了张小渴老师，都是他把我们教唆坏的!
张小渴老师让我们随便坐着，我们就随便坐着——这样也好，挨打的屁股疼得能轻一点。张小渴老师让我们随便听着，我们就随便听着——这样也好，免得窗外传来一声鸟叫，以前不敢听心里就越想听，现在我们随便听着，一下子就听清楚了：那不是绿嘴野鹦鹉的叫声吗？切，没意思，还是听张小渴老师嘴里的普通话吧，嘿嘿，挺有意思的……
刚开始我们说来了个傻蛋老师，大人们还不太相信，但没过几天，大人们就相信了，他们说：咦？修个操场锻炼身体？切，去田里锄会儿苞谷不是锻炼身体吗？还为了一个皮球追来抢去的，这么小气做什么，一人发一个不就得了么!
但我们感觉整出一个平地来争抢足球还是比较不错的游戏，排着队做做健身操也比去田里锄草要舒服许多……我们在路上开始收集石块背着上学了，我们决心要在凹凸不平的山沟里整出一块平地来……但大人却开始心疼我们了，他们说：“上级部门不是号召学生减负吗？怎么还拿背石块来累我们的孩子呢？这个老师真是个傻蛋啊，得想法子让他走……”
张小渴老师没有被大人们想法子赶走，因为期中会考的时候，我们一不愣神就和张小渴老师捧回一张鲜红的奖状来。大人们惊愕地看着奖状说：“这……不是上级部门扶贫来……来可怜我们吧？要不，就……就不赶小张老师走了？更何况，他还带领孩子们帮咱们整出一块多么好的晒谷场啊!”
大人们带着感激的眼神和话语还带着苞谷来我们亲手修整的操场上晒。但我们不答应啊，我们要踢球，我们要做操，我们还要在上面痛痛快快地和张小渴老师摔上一跤呢!
被我们赶走的晒苞谷的大人气哼哼地离去：“真是个傻蛋老师，竟然教育出一群小白眼狼来!看看，他们竟然还摔起跤来了，没大没小的！哼哼，这是自作自受，自己找的啊，活该!”
（作者地址：山东省海阳市心理康复医院邮编：265100）
责编：叶万军 插图：陈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