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11期

蔡元培缘何成为“中国第五”

作者:袁 瑜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一份影响世界历史的百人名单,其中,有5位是中国人。他们是孔子、孟子、孙中山、毛泽东和蔡元培。前两位是奠定中华文明道德思想的鼻祖,接下来两位是缔造了近代中国社会的领袖。
  据此,我们不禁要问,在中华五千年的漫漫历史长河中,浪花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而蔡元培缘何以第五名的座次,为世人所景仰?
  有人说,缘于先生乃中国现代教育的先驱;
  有人说,缘于先生以天下为己任、倾心致力教育救国的胸襟;
  也有人说,缘于先生卓尔不群的战略思维、长远眼光、国际视野和前沿意识。
  笔者则以为,缘于先生炽热的爱国、报国、救国之心,强烈的民族、民主、科学意识对沉靡颓废的中国近代社会政治、思想、文化、教育诸领域,发挥振靡起衰、挽澜砥柱作用的其他人无可比拟的巨大事功!具体些讲,是先生对中国现代教育的七大贡献。这七大贡献分别是:创办爱国学社;取消大学经科,正式设立文科;开大中学校吸收女生之先河;重视社会教育,主持设立“社会教育司”;创立新汉字,推广普通话;开设美育课;改造旧北大。
  了解北大的人都不陌生,1917年以前的北京大学实在不成体统,不像样子!其道德之沦丧,风气之败坏,实为触目惊心,大有不可救药之势。有的教员本身就是北洋政府的官僚,学问不大,架子倒不小;有的教师不学无术,一心只想当官;有些有钱的教员与学生则带听差、打麻将、吃花酒、捧名角,吃过晚饭后便坐洋车直奔“八大胡同”嫖妓。更有甚者,学生中还流行一种坏风气,即所谓的“结十兄弟”,就是十名臭气相投的学生结拜做兄弟,毕业后,大家钻营做官,谁的官大,其他人就到他手下当科长、做秘书。由此可见,当时的北京大学,简直就是一座衙门,一个“官僚养成所”,哪里像什么“最高学府”!
  1916年冬,蔡元培先生回国任北京大学校长。
  先生上任第一日,校工们列队在大门口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他一反历任校长目中无人、不予理睬的官僚作派,脱下礼帽,郑重其事地向校友们回鞠躬礼。不久,先生又通报全校,变“呈文”为“公函”,变“听差”为“工友”,一下拉近了校长与校工及师生间的距离。先生的平易近人、礼贤下士,着实令师生与校工们惊讶、钦佩不已!
  先生北大视事后不久,即面向全校师生发表就职演讲,阐述他“教育救国、学术救国、道德救国”的著名的“救国三论”。他说:“大学乃纯粹研究学问之机关,当以研究学术为天职,尤当以养成学问家之人格,而不当以升官发财之阶梯,不可视为养成资格之所,亦不可视为贩卖知识之所。”他还讲“官可以不做,国不可以不救”,“读书不忘救国,救国不忘读书”……
  这样精辟、勇敢、诚挚而富于感动性的呼声,震开了当年北京八表同昏的乌烟瘴气,不但还北京大学一个新灵魂,而且给全国青年一个新昭示。
  稍后,先生大力推行“囊括大典、网罗众家、兼容并包、学术自由”的办学方针,不拘一格延请人才,聚拢天下精英为我所用。先生广泛招揽天下俊彦,既吸纳新派胡适,又容留复辟派辜鸿铭;既吸纳共产党李大钊,又容留帝制派刘师培;既吸纳国家主义派李璜,又容留无政府党派李石曾;既吸纳激进派陈独秀,又聘任乡村建设派梁漱溟……先生休休有容之度量,非一般人所能为。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被章士钊、梁启超、周谷城、沈尹默、梁漱溟等名流极力反对的圭角毕露的激进派陈独秀,细行不检的新派胡适,终为先生所聘用。其结果,一个成了缔造中国共产党的领袖;一个则做了中国新文化运动的闯将。
  再后,先生亲自主持成立了各种协会组织,如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少年中国学会、雄辩会、行知会、静坐会、爱国学社、进德会、新闻研究会、书法研究会、画法研究会等等。同时,他还倡导创办了《新青年》、《新潮》等颇有影响的期刊杂志,试图努力将学生的精力与注意力引导转移到读书、研究学问、关心国家大事上来。
  直至1919年的五四爱国运动,北京大学将心忧天下的理念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北大学生的人生观与世界观由此得到了一个空前的质的升华。此时的北大已成为一所抱定“学术救国”宗旨的真正意义上的最高学府了。也正因为此,北大名扬天下,成为全世界瞩目的名校。
  诚如傅斯年先生所言:“蔡先生代表两种伟大的文化,一曰,中国传统圣贤之修养;一曰,西欧自由博爱之理想。此两种伟大文化,具其一已难,兼备尤不可观。先生殁后,此两种文化,在中国之气象已亡矣!”
  傅先生一语成谶了!
  不信,且看今日中国之教育,正如一位耿介的老教授一针见血所指出的那样:“学校里人文精神的严重失落,早已是掩盖不了的事实。许多学校几乎成了养成资格之所,学位、职称成了不少师生惟一奋斗追求的目标,做大官、赚大钱、娶美女毫不遮掩地成了许多学生上大学的公开动机。在这种实利主义教育的巨大诱惑下,不少领导忙于创收、忙于升官、忙于出名、忙于‘钱学交易’。机构的商业化、官僚化运作使得很少有人真正地关心科研与教学,最后无可避免地导致了科研与教学的大幅度‘滑坡’。”
  嗟夫,敬爱的蔡元培先生!冥冥中,您老先生如果地下有灵,您想说什么呢?
  (荐自《山东教育》2003年7、8月合刊)
  ■责编:尤文插图:陈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