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7期
原谅是要说出来的
作者：吴华兵
“游戏人生的人，被人生所游戏，也许他也会很痛，但他绝没有我的痛楚深。因为我是一个真诚对待人生的人，我不该被人生所游戏。但令人遗憾的是，我却被某些人‘游戏’了，而这‘某些人’竟是我最信赖的你们——我的学生。我从不在背后说别人的长短，但却避不开流矢的暗伤。”
“就在昨天，校长找我谈话了，谈话的原因是有人在‘评教表’上说我‘无辅导’、‘无作业’，这是何等的污蔑呀！早读课我没有来吗？作文我没有布置、批改过吗？基础训练我没有布置你们做过吗？单元测验也有过吧？有的，这些都有的！不知那些在评价表上划‘无’的人是何居心？打击我？污陷我？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成功了。从昨天开始直到现在我的心情一直都难以平静。也许这会成为我一生之中都无法抹去的伤害。”
当我怀着悲愤的心情飞快地在黑板上抄出我在课前几分钟里在备课纸上写下的这些文字之后，我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委屈地看着他们——我的学生们，一句话也不说。学生也很震惊，有的在盯着黑板看，有的在盯着我看，有的在小声议论着，更多的是用目光在班里来回搜索着。最后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伟强的身上，张伟强深深地低着头。难道会是他，我的心剧烈地疼痛起来，他可是我们班公认的最好的学生，也是我给予关注最多的一个学生呀！如果是我们班的那几个调皮鬼的恶作剧，我还能理解接受，可如果是他我就怎么也想不通了。
放学的时候谜底终于揭开了。张伟强让一位同学给我捎了一个短信，说那几个“无”是他划的。他还说他不喜欢这种‘评教’的方式，就在上面随便划了。他还说请我原谅他。“你的随便会给我带来多么大的伤害，你知道吗？”我愤愤地把那封短信揉成纸团砸进了垃圾篓。
时间真是一剂良药。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我的怒气与委屈已经消减了很多。但这节课上我没有提问张伟强，他也没有像以往那样高擎他的手。当我的目光扫向他那一方时，他总是迅速地低下头。不仅这一节课如此，直到高三毕业都是如此。我们再也没有过任何的交流。
真的，我不是一个爱记仇的人。何况他还是一个犯了错上帝都会原谅的年轻人，更何况他还是我的学生他还向我道歉了呢。起初有好多次我都想提问他，但每当我看到他那深埋的头时，我都放弃了。课后有好多次我都想找他来谈谈心，但我怕弄巧成拙会给他思想上带来更大的负担，所以我也就放弃了。后来，越到后来我越觉得没有必要说什么了。事情已经过去，我也不想说什么了。而且他的总成绩依然出类拔萃，我所教的语文成绩也很好。在当年的高考中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
也就是在他考上大学的那年的元旦期间，我收到了他的一封信。在那封信里，他再次提起了那段尘封的往事，并再次向我道歉希望我能原谅他。他在信的最后说：“老师，我那不负责任的行为给你造成巨大的伤害的同时，也给我自己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我时时受着良心的谴责，自那件事发生后我都不敢面对你，我怕遇到你冷冷的目光。老师，原谅我吧！否则，我一生都将活在愧疚之中。”
读着张伟强的来信，我的眼中再一次盈满了泪水。这一次是因为我给我的学生带来巨大的伤害。本以为我心里原谅了就可以了，却不曾想到原谅是要说出来的；本以为他成绩很好就可以了，却不曾想到他内心的压力如此之大。我因为随便的揣测和处理事情的随便而深深地久久地伤害了他——我的学生。我曾被他的随便所伤害，而我的随便又伤害了他，这是一个多么可悲的轮回啊！虽然我已回信说明了一切，但我愿在此再次向他表示我的歉意。同时我也希望为人师者不要再把原谅深藏在心底，而要大声地、及时地说出来，以免给你的学生造成心灵上的巨大伤害。
（作者单位：安徽省凤阳中学邮编：233100）
责编：龚凉冰插图：陈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