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秉圭的当官经:大量贡品、礼物送往北京




  雍正七年八月,祖秉圭到任,正式署理大清粤海关监督衙门。却说杨文乾之改革,虽然勇猛精进,把外洋大班激得暴跳如雷,但是正如太史公所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外洋船来往广州贸易,利润丰厚,通常要达百分之四十以上;欧洲的有钱人,正对中华艺术和器物,趋之若骛,所以尽管加收“规礼”和“缴送”,外洋船到港的数量,却有增无减。

  祖秉圭靠皇上大力提拔当上了大官,到底有多少管理水平,也难说得很;但是初来乍到的时候,夷务是肯定不懂的。不懂夷务,一点也不意味着当不了专管夷务的大官,这是官场的规矩。好在唯一懂夷务的能员杨文乾已经一命呜呼,祖秉圭也大可以照虎画猫,将手脚施展开来。当官的诀窍,还在下面不造反作乱,上面能够糊弄过皇上,便是上上大吉。

  祖秉圭其时,也算赶上了一个好时候:一是外洋船到港甚多,贸易繁荣,出入银钱很多;二是杨文乾将该立的规矩都立了,该得罪的人也全部得罪完了。祖秉圭照虎画猫的时候,只要不出新招,就不会得罪于人。和杨文乾相比,祖秉圭秉性绝对不是那种狷介之人,甚至可以算是相当圆滑。无端得罪人的事情,他是不干的。

  这当中,糊弄住皇上,是第一等的大事情。所以祖秉圭到任不久,就用心搜罗奇珍异宝,能工巧匠,源源不断地送往内务府。雍正七年,祖秉圭到任后的第一年,就选送了牙雕匠陈祖章进内务府造办处供职,后者在雍正乾隆年间,成了著名的宫廷艺术家。祖秉圭的进贡之物,有稽可查者,有雍正九年四月,给皇上送去玻璃围屏二架,计二十四扇。皇上想来很是喜欢,特意下旨,交内务府总管海望收藏。

  祖秉圭充当海关监督的这几年,给内务府送的西洋奇珍当不在少数。内务府的规矩,像祖秉圭这样的外放大员,一年当中当送四节:春节、冰敬、中秋和圣诞。所谓圣诞,当是皇上的生日,而不是西洋的圣诞节。祖秉圭既然是自己人,这一节自然要格外重视。祖秉圭的差使,以肥著称,西洋玩意,比如钟表、大块玻璃、呢绒布、短铳火枪、鼻烟和鼻烟壶,更是多多益善。祖秉圭也颇有机巧之心,尽选当时最时髦的摆设,就是用西洋玻璃绘画,配上广东木匠精工细作的围屏之类,中西合璧之作,使得王公贵族也趋之若骛。

  雍正年间,宫中已经开始安装大块平板玻璃作为时髦,这些平板玻璃,大概就是祖秉圭年代陆续进宫的。比如雍正九年,祖秉圭送往宫中“大玻璃片一块,长五尺、宽三尺四寸,随白羊绒套木板箱”。这等大块玻璃,万里迢迢来自欧洲,再由陆路小心运到京城,倒也实在是不可多得之物。皇上见到祖秉圭懂得孝敬,龙心不禁大悦,这也不在话下。

  哄好了皇上,这官就能做得四平八稳。有史以来,粤海关监督的官,从来也没有像祖秉圭这么长的任期,想来皇上是给哄得极好的。雍正十年如果不出那场变故,祖秉圭的官恐怕还能继续当下去,何况从官声上讲,祖秉圭也不算差。自祖秉圭署理粤海关以来,关税银的收入稳步增长,雍正七年,是二十二万余两,八年升至二十八万余两,雍正九年,更是破天荒地达到了三十七万多两,见梁廷枏《粤海关志》前引书。具体数据为:1729年(雍正七年),222 116855两,1730年(雍正八年),280 903734两,1731年(雍正九年),374 453233两,雍正十年无数据。这和雍正初年,粤海关的关税银收入仅有几万两的情形相比,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粤海关关税银收入大增,其实是杨文乾打下的基础。可惜杨文乾拼着恶名播下种子,却由祖秉圭来收割庄稼。祖秉圭于关务上面,却是典型的照虎画猫,照的是杨文乾这头老虎,画出来的猫,倒也像模像样。杨文乾任用六家“行头”,乃是将官府的责任,推到洋货行头上,这样的好办法,祖秉圭自然是照做不误。他也任用了五家规模较大的洋货行,作为外洋船到港以后的保商,只是改了一个名称,称为总商,听上去更加文雅好听些。

  名称好听,实质还是一样:行商们一要负责洋人的行为,二须承担外洋船缴纳关银的事项,三要帮助海关监督大人顺利完成一年四节的贡礼,四是大人辛辛苦苦来广州当海关监督,俸禄又不十分高,多少也要让大人的私人钱包有点面子。这是行商的责任,而那些总商则是首当其冲,责无旁贷。